僧格林沁更加茫然,摇头道:“恭王爷你说什么?本爵全然听不明白。”
袁潜张了张口,忽然抬袖捂住眼睛,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道:“皇上……皇上在圆明园驾崩了!”
僧格林沁劈手揪住袁潜袍襟,喝道:“你说什么?”旋觉拉拉扯扯的实在有失体统,连忙放开了手,仍是喝问道:“你说什么?”
袁潜把脸一抹,注视着僧格林沁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说,皇上已经在圆明园驾崩了!”
这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在僧格林沁的头顶,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喃喃道:“驾崩?那……那怎么能?皇上正是年富力强之际,怎么能……怎么能?”
袁潜趁着他还没醒过神来之机,不由分说地道:“皇上是八月三十日晚间崩逝的。”
僧格林沁浑身一震,低声喝道:“什么?”面色铁青,喃喃自语道:“八月三十……八月三十……今儿是九月初二,圆明园只不过距京四十里地而已,快马半日可及,八月三十的事情,为何至今尚无消息传回京师?”有些疑心地瞪着恭亲王,一时间几乎怀疑他是在说谎。可是这**头只是一闪即逝,这么天大的事情,恭王不是一个傻瓜,怎么敢随口乱说?再说了,拿这件事欺骗自己,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
既然决定相信恭亲王所说的是真话,僧格林沁就不得不怀疑圆明园那边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不然的话,又何以解释迟迟没有人回京报丧呢?想到“无人报丧”这一节,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寒噤,直瞪瞪地盯住了恭亲王,似乎想从他的神色之中看出一些端倪来。这消息连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从何得知的?莫非就是他……僧格林沁不敢想下去了。
袁潜从他的目光之中读出了疑惑,当下道:“圆明园那边的一应防务,可都是肃顺的护军营,与管园大臣文丰在办理。”言下之意,就算真有弑君谋篡,封锁消息的事情,那也不是自己能够做出来的。僧格林沁自也知道肃顺从没买过恭王的帐,要说他跟恭亲王勾结起来害死了皇帝,恐怕没一个人会相信这种比老母猪上树还要荒唐的言语。但若不是如此,又怎样解释恭王的消息灵通呢?
“我是如何得知此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园里有人胆敢匿丧,哥哥见多识广,想必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罢?”僧格林沁苦笑不已,心想我也不过大了你一轮有余,说什么见多识广,总也不能见过这种事情罢?虽说没有丝毫经验,僧格林沁却能敏锐地察觉到,这整件事情都跟肃顺脱不开关系。可是匿丧不报,究竟对他有什么好处?
只听恭亲王在旁道:“这两日朝堂之上,哥哥不觉得少了什么人么?”僧格林沁一怔,咕哝道:“少了什么人?”皇帝不在京师,按道理王大臣是不用站班上朝的。僧格林沁既不在军机、内阁,目下也没有担着什么差事,这两天纯是在家休息,竟不知道袁潜所说的少了什么人是指的谁。
袁潜见他茫然不知,索性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怡亲王与郑亲王二位的府邸,想必此刻主人都已经不在了。”
僧格林沁一惊,若真如恭亲王所说,事情就再也明白不过了:皇帝死在圆明园,肃顺封锁消息不予发丧,端华与载垣莫名其妙地离京,这所有迹象串连起来,都指向一个结果:肃顺弑君造反!
事到如今,他再也没有任何怀疑,连带也将过去对恭亲王的成见抛开了一边,肃然道:“你说的这些,全是真的?”
袁潜清清楚楚地答道:“若有半字假话,愿将人头奉上。”
僧格林沁“啊”地一声,心中一片混乱,这事情着实是太突然、太意外了,以至于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来。愣了一愣,才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急道:“本王即刻进宫,去见皇后……太后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