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六大传

五十六回 攘外(2 / 2)

邵灿、瑞麟、穆荫三人纷纷附和,只有绰号彭葫芦的彭蕴章,不知道在动什么心思,只是用他的老姿势坐在那里,仿佛闭目养神一般。

袁潜看惯了他这种样子,也不以为怪,只对其他几人道:“本王这个提议,想必诸位都没有什么异议了?那就再拟一个奏片出来罢。”说着,眼角特地向杜翰瞟了过去,拖着声音道:“杜继园足智多谋,想必有以教我啊?”

杜翰脊梁骨冒起一阵冷汗,他心里清楚,王爷与自己算是对上眼了,上一次两人交锋,若不是皇上优柔寡断,自己可说已经是稳操胜券,谁知后来却又莫名其妙地被王爷扳了回去,吓得他一夜不曾合眼,整晚都在忧心忡忡,既担心皇上降罪,又忍不住琢磨王爷以后会如何报复自己。

可是事情却令他很是意外,恭王爷非但不与他为难,却转过头来又继续保奏他去整顿旗营,而皇上居然也照准了。上任之初的几天,杜翰还以为这是王爷示弱的表现,也真有心好好替朝廷出力整顿一番,可是后来遇到一系列的刁难,却让他明白过来,王爷这是存心把自己朝火坑里推呢。

好容易现在事情算是过去了,王爷与皇上心里的疙瘩却没那么容易消除。杜翰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些天面圣的时候,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大大不如从前那般亲切,甚至于他有一种感觉,若不是仗着去世的老爹杜受田的面子,说不定自己已经被逐出军机了。

说起来都要怪那落第秀才阴莆萍给自己出的馊点子,说什么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一再说恭亲王碍着先老爷的过节,以后万一蒙了圣眷掌权,必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还是趁着眼下他根基未深,立足未稳,把他搞倒的妥当。

耳边风听多了,杜翰也就十分心动起来,当真照他所说做去,结果便落到今日这个田地。回去狠狠责骂了阴莆萍一番不说,还扣掉了他三个月的束脩。

气虽则出了,可是局面已经没办法挽回,不论在军机直房还是别处碰面,恭亲王总是时不时地冒出一句阴阳怪气的说话来嘲讽一下自己,表面上却又装得客客气气,真是叫人浑身如被芒刺,满心的不自在。

干咳一声,道:“王爷过誉,过誉,杜翰一介文人,不懂得夷务,王爷怎么说,咱们听凭吩咐就是了。”

袁潜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原来继园不通夷务。”转头扫视诸人,慢慢开口道:“不通夷务,嘿嘿,好,好。向内便是入圣贤之域,向外便是趋愚不肖之途,读圣贤书,原是不该通晓什么夷务的。”

拂了拂前襟不知怎么沾上的一小片白灰,在炕前转个圈子,蓦然间面西跪了下来,朝着慕陵的方向大哭不已,一面哭,一面道:“皇考啊,皇考,儿臣对不起你,对不起你老人家生前的惇惇厚望啊!”光哭不算,还加上以头戕地,捶胸顿足,一时间煞是热闹得很。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相顾愕然,不由得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谁也不敢去劝止。

倒是瑞麟这些日子以来同恭王走得很近,眼看事情要闹得不可收场,连忙连拉带拽地把他哄了起来,道:“王爷何苦如此?”

袁潜伸着马蹄袖抹干眼泪,痛心疾首的道:“眼下国事孔急,长毛闹个不了就罢了,连洋人也跟着凑热闹,一班军机个个不通夷务,不会办理,难道要叫皇上自己去学习夷务,去同洋人打交道么?”说着,又用力拍着大腿道:“皇上,奴才实在有负重望啊!”

几个军机都觉得十分没趣,一直在旁边闷葫芦似的彭蕴章忽然冒出一句来:“到底是王爷顾虑周全,下官看不如再拟一请,就将他流放到黑龙江去戴罪立功,办理俄务。反正俄人也是夷人,英人美人也是夷人,想来原出一理,都是相通的。”

上一页 书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