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六大传

四十三回 引蛇(1 / 2)

让胡林翼惊讶的是,只不过次日,他就在恭亲王的一手操纵之下结束了候补生涯,补了兵部武库郎中的缺。至于原任的那个郎中,却给外放在顺天府做官去了。估计也是出自恭亲王的手笔。

按说他是由外任知府调任京官,不该一上来就补正五品郎中。可是袁潜在皇帝面前极力保奏,说此人才可堪用,咸丰禁不住他磨,便照准了。

这时候的皇帝,看起来似乎对老六已经是信任有加,军国大事无不放心与他商议,直隶一带的平匪方略,更是一有军情必传进见。袁潜抓住机会,接连保奏了好几个官员,原编修李鸿章迁礼部郎中,原编修沈葆桢迁御史,原左庶子沈桂芬加内阁学士,原户部主事王文韶擢户部郎中,内阁中书许庚身充军机章京,又荐湖南湘阴举人左宗棠佐曾国藩幕,以兵部郎中用事。

这几个人,并不都与他有什么深厚的私交,譬如李鸿章,就几乎只是见面行礼的交情而已。但是袁潜知道,在这个看重裙带关系胜于看重个人能力的官场之中,没有人会讨厌多一个臂助。他们给自己保奏了,至少就不会凡事格阻,跟自己对着干。

事实证明,他这个想法是正确的,就拿李鸿章来说,迁升的上谕下来不几天,他就听到了袁潜故意放出去的风声,知道自己得以升迁是因了恭王爷的保奏,当下感激不已,辗转托人转致一封“土仪”请王爷笑纳。

袁潜打开那“土仪”一瞧,却是安徽的宣笔歙砚,真可以说是地道的“土仪”了。不由觉得李鸿章有时也颇为可爱,禁不住捧着肚子笑了一番。

转眼间到了十一月下旬,二十三日这天,胜保在独流吃了一个大大的败仗。太平军趁着胜保亲自督带小队人马前往下西河勘探地势之际,派出小部队引诱独流镇外大营官兵出战,故意战败诱敌入伏;副都统佟鉴、天津知县谢子澄贪功冒进,中伏阵亡,幸好大队官兵随后赶来,达洪阿、德勒克色楞自北拦击,胜保亲在西河南岸亲自督放抬枪铜炮,南北夹攻之下,才将太平军逼回木垒之中。

这一战清军损失相当惨重,不仅折了两员大将,连前来支援的当地候选知府朱镇也受了枪伤。至于兵丁死伤,那就不可计数了。

二十六日,胜保的战报折子递到京师,咸丰皇帝看了大为震怒,连骂胜保窝囊无用,平日口称号令严明,可是事到临头,主帅只不过半日不在营地,部下便视列阵严守之命令为无物,轻率进兵以致大败;德勒克色楞身为帮办大员,不能督率约束,也难辞其咎;至于达洪阿,当日接战之时,他初时贪功冒进,后又轻退失机,以致为贼所乘,其情犹为可恨。

一气之下,喝令将三人一同摘去顶戴,革职查办,谕令军机择大臣进荐,往继三人之任。

连珠炮也似地对着跪在面前的众军机吼了一番,见他们一个个跪着不做声,忍不住怒道:“只顾跪在这里作甚?还不快下去拟旨!”

众军机面面相觑,大家心里都知道临阵换将乃是大忌,何况要找一个才能威望都胜过胜保的人来接手直隶军务,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谁也不敢先开口顶撞皇帝,你瞧我我瞧你地瞧了一会,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恭亲王身上。

袁潜暗叹一声,思谋一下措辞,道:“皇上,奴才以为如今天津军务正急,若是罢黜胜保等人,往来换将,不免耽搁时日,倘若匪兵趁隙进攻,后果不堪设想啊。”

伏地顿首道:“况且胜保久任军务,功勋甚著,一旦将其革斥,甚非皇上体恤臣下之意。然而此次兵败,过在胜保等人,不罚之无以儆将来。奴才以为,不妨小惩大诫,将此三人降级留任,以观后效。”

咸丰方才也不过是一时之气,等气头过去,便意识到自己还是非倚靠胜保剿匪不可的,难得老六给他造了台阶,自然顺着下去,当下道:“也罢,就从奕訢之议,胜保、德勒克色楞并降四级留任,达洪阿革职,仍交胜保军前效力,若再不知奋勉,即于军前斩首。”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道:“该革员家产并着查封。”便挥手令众人起去。

诸军机俱都离去,袁潜却留了下来,叩头道:“奴才尚有一事启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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