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六大传

三十九回 晋身领班(1 / 2)

袁潜十分惊讶,没想到一向老成持重到了近乎半死不活地步的祁俊藻,竟然也能如此大声小气地与人争执,难道真是铁树开花老母猪上树了?

看看另外两个军机,彭蕴章素来就有彭葫芦的绰号,出名的闷声不语,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吹胡子瞪眼地吵得如火如荼,他却安然无事一般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至于邵灿,五个军机之中他地位最低,是所谓的挑帘军机,甭管帮着哪头都不好,转来转去地只是挠头叹息。

袁潜不明就里,连忙上去劝解道:“祁师傅,麟魁,你们两个吵些什么?”祁俊藻曾经入直先帝南书房为侍讲大学士,是以袁潜便尊称他一声祁师傅,倒不是当真曾在祁俊藻门下就读。

穆荫凑了过来,道:“回王爷,昨日祁大人上了个折子,劝皇上明修德行,以安天下,皇上原是嘉纳了的,可是今日麟大人却当着祁大人的面讥讽他是腐儒之见,祁大人不忿,两下里便起了几句争执,并无大事,惊扰王爷了。”

这穆荫现职光禄寺卿、内阁学士,是个老资格的军机上学习行走。袁潜早在共同办理巡防的时候便与他熟识,知道此人是一个典型的骑墙派、两面倒,他说的话十句里顶多只能相信三句。不知道皇帝是不是看穿了他这一点,总之他从咸丰元年开始“学习行走”以来,便一直学习个不住,旁人至多年把就可以去掉那“行走”上的“学习”二字,他却直戴到了如今。

不过他这话说出来袁潜倒是有几分相信,祁俊藻这样深研宋儒性理学问的人,也就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至于身为满人的麟魁会不以为然,那一点也不奇怪。

当下笑道:“祁大人何必如此光火?料想麟魁也不过是一时失言而已。”

祁俊藻白胡子一抖一抖的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治理天下岂能不倚靠德行?麟魁说我是腐儒之见,老夫这腐儒倒要听一听他是如何不腐的!”

袁潜皱皱眉头,觉得祁俊藻这样子未免太失风度,一点也不像他平日的为人,更与他所讲的“德行”大大地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麟魁满脸不服,冷笑道:“粤匪已经快要打到京师来,祁大人还真有闲情逸致去同他们讲什么德行!若是单凭修德便可以平定匪乱,大清又养兵来作何用?又养你我这些军机来作何用?”

祁俊藻气得说不出话,枯瘦的手指指定了麟魁,浑身发抖不已,眼看就要一头栽倒。

袁潜深怕他会气死当场,急忙搀着他坐了下来,对麟魁使个眼色叫他出去。麟魁虽不服气,却没法违拗亲王,只得忿忿然走了出去,顺手一摔门帘。

穆荫又在旁边不冷不热地道:“麟魁这人,可也真是不识好歹。王爷明明在帮着他,他却给王爷脸子瞧。”袁潜回身用力瞪他一眼,将他下面的一肚子话尽数憋了回去。

安慰祁俊藻几句,叫了个章京来护送他回家去,袁潜便往章京值房中去找到刚才跑到这里来生闷气的麟魁,想同他谈上两句。

麟魁此刻喝了两杯清茶,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回头想想,确觉自己顶撞祁俊藻是大大的不该。虽说他与自己分任户部、工部,官阶上可谓分庭抗礼,但是不论怎么说他也算是军机领班,而且年纪又大着自己许多,再怎么说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今日当面讥刺,好像是过了一些,可如果祁俊藻不来反口相诘,说什么不以德行治天下难道要以暴戾恣睢治天下,自己也不会这般发怒。说也奇怪,自己与祁俊藻共事军机的这一年多里,一直觉得他老成持重,不愧为群臣典范,怎么这两天忽然间脾气暴烈了起来,动不动便对人发火吼叫,今日甚至于还指着自己鼻尖大骂。如此性情大变,难道是中了邪祟不成?

他怎么也想不通,正在那里困惑不已,忽见帘子一挑,恭亲王走了进来,急忙起身行礼。

袁潜一把挡住,笑道:“此地又不是朝堂,更不是衙门,何必行那繁文缛节。”坐了下来,道:“祁俊藻毕竟年纪大了,咱们同朝为官,无非都是替皇上分忧,好歹让着他些,不也替皇上省心事么。”

麟魁惶恐不已,垂头连连称是。几个小军机见他们谈事情,都悄悄地避了出去。

袁潜想了一想,若无其事地问道:“麟魁啊,你说德行不能平乱,那么以你之见,什么才能平乱呢?”

麟魁稍稍打起了些精神,道:“自然是精兵良将,火炮抬枪。”

袁潜微微一笑,反问道:“精兵良将,火炮抬枪,这些从何而来?”

麟魁不解,问道:“什么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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