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跟他开玩笑:“杆儿,你找对象要什么条件?”
杆儿郑重而严肃地发布了求偶条件:
“十八岁以上,八十岁以下,是女的就中。”
俏婶家也自幼穷得掀不开锅。早年她和弟弟、母亲三人含泪下关东。十五岁嫁给一个四十多岁有权有势的“官” ,十七岁生下一女,夭折了。后来男人打成**关进大牢命归西天,母亲又病故在那里。她既伤心,又受不了**家属的气,带着弟弟又回到老家来。
那时杆儿常常担小盐去大张庄卖,人们知道这位高杆儿盐官很有“油水” ,有人便和秀兰介绍。谁知一说就成。杆儿不嫌秀兰岁数大嫁过人生过孩子历史复杂,秀兰不嫌杆儿脑瓜鲁钝身材如杆。杆儿虽杆儿,却有吃有喝;秀兰俏,又可生儿育女。
十八户盐碱地生长庄稼很困难,但俏婶却生气勃勃连生了八个孩子,可惜又饿又病,只成活了“五朵金花” 。嘴多,消费多。劳力少,工值低。年年欠债,日日挨饿。家徒四壁,数米而炊。
盼弟对今天的旅行并不感什么兴趣。她无精打采地坐在小车箱内,圆鼓鼓的肚子,随着小车的摇晃而微微颤动。她愿要孩子,又怕有孩子的累赘。在省城的生活并不像十八户人想的那么美妙。二年的省城生活,使她感到像在大海游泳,只有脚手不停地挣扎,才不会沉于水底。她的临时工生涯,只给她带来了虚荣心,而没有带来生活所需。今后生下孩子,她便不能上班,那每天一元五角二分便不能继续再挣。她实在有些发愁今后怎样度日。她没有好心绪。妹妹的炽热情绪,没完没了的问话,她都漠然以对。但看看妹妹向往省城的急切样子,想想十八户人对省城的强烈羡慕,她又产生了安慰和满足之感。一个人能住在繁华的城市,穿一身时兴的针织裤褂,骑上自行车上下班,就是十八户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这天,对云英来说,好像重大节日。她的心简直难以平静。天冷,冷的舒服;地白,白的圣洁。那枝条光秃的老杜梨树,也似乎挺拔豪迈有精神。她无数次爬上去,吃那又甜、又酸、又香、又面乎的熟杜梨。蓝蓝的高天下,鸟儿叫得那么悦耳,飞得那么欢快。啊,她能变成高天的的鸟儿该多好,她会翛然展翅,一直飞进省城去。
云英看着她爹没紧没慢的斯文相,早心急了。她麻利的像只猴子,咚一下从车上跳下来:
“爹,你上车,我来拉。看吧,小汽车一般快!”
杆叔长腿一翘,坐上排车。云英两手扶辕,肩膀拉绳,迈动双脚,飞也似地向县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