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陆沉接近李道彦的时候,很多人的目光便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此刻他退到自己所处的位置,那些目光仍未移开。
疏远之意溢于言表。
李道彦听到这句话后,不由得略显讶异地看向陆沉,却见他眼神纯净没有半点杂质。
望着他俊逸的面庞,洛九九心中感触颇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会不会有危险?”
这些天一直住在侯府,但是陆沉并未限制她的自由,所以她偶尔也能和在外面的十二叔等人联系,对京城的局势有所了解。
一位中年文官立刻出班,抢在了其他人的前面。
陆沉温和的声音打断洛九九的思绪。
陆沉微笑道:“晚辈总得找个话题,不然干站着多尴尬。”
陆沉道:“侯玉的案子很快就会有结果,如此也算是对你和你们沙州人有一个交代。等事情完结之后,我会安排人护送你回去。”
洛九九解释道:“今天你不是要去皇宫参加朝会?”
他望着陆沉平静的面庞,微微颔首道:“你有心了。”
陆沉对此恍若未觉,一直走到广场的最南端,这里基本都是朝堂重臣,自然不会像那些中下级官员一样将情绪摆在脸上,但也不会对陆沉刻意热情,无非是颔首致意、随后继续神游物外罢了。
片刻过后,宫门开启,百官依照品级鱼贯而入。
“启奏陛下,臣,国子监司业裴方远,弹劾山阳侯、南衙大将军陆沉私德不修,擅自结交皇子亲王,疑有不臣之心!”
李道彦亦笑道:“承你吉言,老夫争取多活两年。”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朝臣们三五成群,按照各自的小圈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大多是在谈论昨天的大事——大齐定都永嘉十四年来,从未出现过这种缇骑出动、一次便抓捕十余名实权官员的恐怖场景。
老者不由得拢了拢袖子,同样轻声道:“老夫知道你行事光风霁月,又讲究一个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这是你在边军之中养成的好习惯。可是你也应该明白,这世间不存在万世不易之法,因地制宜才是真正能解决问题的法子。”
陆沉望着前方巍峨恢弘的皇宫,从容道:“老相爷,晚辈去过河洛,比这更严重的场面都经历过,说实话心里真的不在意。”
李道彦扭头看了他一眼,以他宦海沉浮数十年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这个年轻人所言非虚。
浑不似今日这般,漠然、畏惧、戒备、厌憎,各种负面的情绪兼而有之。
李道彦并不意外他会说出这句话,沉默片刻之后,老者满含深意地说道:“先求其人,后求其法。”
禀奏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陆沉微笑道:“老相爷在一日,大齐朝堂便不会乱,这是晚辈的希冀。”
“启奏陛下,臣,翰林院侍读学士谢彦夫,弹劾山阳侯、南衙大将军陆沉祸乱朝纲,巧言令色,蛊惑君心,再三挑动中外之乱!”
李道彦的眼神深邃且悠远,轻叹道:“在这件事上,老夫不能帮你。”
陆沉却向前两步站在老者身旁,轻声道:“老相爷近来可安好?晚辈本想登门探望,又恐惹来世人非议,对老相爷的清名有碍,因此不敢自作主张。”
陆家的马车在数十名亲兵的簇拥中来到皇宫北面的广场,其时依旧一片灰暗,好在盛夏天气并无寒意,那些年迈的大臣也能坚持。
站在最前面的便是两位宰相。
李道彦扭头望去,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一张笑容醇厚的年轻面庞。
“百官有事启奏!”
“启奏陛下,臣,侍御史柴思良,弹劾山阳侯、南衙大将军陆沉……”
“你呀……”
陆沉的回答很简单,甚至稍稍有些不恭敬:“老相爷,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他看着御阶之下的诸位重臣,从李道彦、薛南亭、郭从义、王晏和刘守光等人依次看去,最后在陆沉脸上稍作停留。
陆沉起身告辞,洛九九本来想送他到府外,又忽然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只能目送他离开偏厅,然后返回自己居住的小院。
可她依然心存感激,同时还有一丝丝担心。
李道彦抬手捂嘴,显然是被这家伙的厚脸皮震惊,随即哭笑不得地说道:“你来探望老夫怎会引来非议?这对老夫的清名又有何干碍?”
话音未落,又一位文官挺身而出。
李端坐在龙椅上,脸色看起来还算不错,狭长的眼眸中泛着淡然的光芒。
洛九九不笨,她明白陆沉这样做不是完全为了沙州人,甚至可以说还沙州人一个公道只是顺带的举动。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里,竟然有二十余名朝臣先后出班,他们态度坚定语调铿锵,所言仅有一事。
弹劾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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