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出来,傅寄忱在隐忍怒意,可能不会轻易揭过这件事。
傅建芳自己把事情说清楚了,保姆顿时松口气,免去了她得罪人的麻烦。
保姆垂首,大气不敢出。
管家候在外面,没进去,须臾,手机里进来一通老宅的座机打来的电话,他走远了些,接听道:“老爷子。”
“到祠堂跪着,想想你错在了哪里。”老爷子把话说得更明白,“你自己去,别让我叫人拽你,拉拉扯扯不好看。”
难怪傅寄忱会不顾念长幼规矩,朝傅建芳发那么大脾气。
傅建芳正要辩驳,作为在场的人之一,宏宏的母亲开口道:“姑姑就算怀恨在心,做事之前也该掂量后果,伤到了大嫂不说,方才要不是大嫂眼疾手快,那个砂锅砸到宏宏头上,可怎么得了?”
要说她不是故意的,老爷子都有些不信。
脑中又重现傅寄忱紧张过度的面庞,以及宏宏的母亲说的,沈嘉念当时犯恶心,把吃的饭都吐了,老爷子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沈嘉念怀孕了。
管家没多问,按照他说的,开了导航,将车子驶出老宅。
老爷子郑重叮咛:“有什么情况,你再给我打电话。”
“爸!”傅建芳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
刚出电梯的沈嘉念被一声尖叫惊到,脚步略顿。
老爷子听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又是他的女儿傅建芳惹出来的事,她动手打翻了保姆端着的托盘,致使托盘上的餐具和残羹冷炙砸到了沈嘉念身上。
路上,傅寄忱打了个电话,管家听出他在跟医生交流,不过,检查的事项有些奇怪,按说沈嘉念被餐具砸到、被热汤泼到,该验外伤……傅寄忱说的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老爷子明白,陈老是北附一院的妇产科一把手。
傅建芳捏着纸巾擦拭眼角,当着那么多佣人的面,老爷子打了她一巴掌,损了她的面子不说,那些下人不知在背后怎么嘲笑她,想想都难以忍受。老爷子还要将她的两个孩子带离她身边,虽然她平时忙于工作,对孩子疏于管教,不代表她能接受跟自己的孩子分离……
“您别太操心,我看少夫人没大碍。”管家宽慰他。
她洗过澡,身上是孕妇专用沐浴露的味道,香味很淡。傅寄忱搂她在怀:“先到医院去,让医生看过再决定要不要做检查,我也能放心一些。”
傅寄忱听完,竟是笑了。
傅建芳一怔,抬起眼眸,眼角还挂着泪,朦胧的视线里是老爷子决然的脸:“爸,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嘉念她没什么事吧?”
“嘴里说着人家没把你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可你看看你自己,哪里有一点当长辈的样子,张口就骂人,谁教的你?”傅老爷子失望至极,“往后两个孩子你都不要管了,送到老宅来,我是送到部队去,还是请人来家里管教,都跟你没关系。他们贾家老宅要是想把孩子接回去管教也行,只是不能再放到你们夫妻跟前。”
老爷子看着傅建芳,握着龙头拐杖的枯槁手指收紧,声音浑厚,虽威严不胜从前,但子女对他的敬畏是几十年积累来的,一时半刻难以消除。
自己的儿子差点受伤,她不再考虑这么说会不会伤了长辈的面子。她不是没看出来,傅建芳就是故意的。
他女儿睚眦必报的性子不知随了谁……
“爸!你听听,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傅建芳脸色铁青,扭头看向了老爷子,求他主持公道的意思,“一码归一码,没管教好思博我认了,但不能因为这个就把所有的过错算到我头上。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抬手理头发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苏姨手里的托盘,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搞不懂傅大怎么会小题大做。知道他疼爱媳妇儿,可也得有个限度,嘉念不是也没受伤吗?”
“姑姑,我不止一次警告过你,让你夹着尾巴好好做人,别来招惹我。你好像记性不好,总是忘记了。”沈嘉念离开后,傅寄忱彻底没了顾忌,打算跟他这位姑姑好好算账,“你针对嘉念,无非是因为饭桌上挨了爷爷的训,怀恨在心,你拿我没办法,便把气撒在嘉念身上。你不该伤了她。”
“别哭了。”老爷子摆着张冷脸,负手沉思片刻,痛下决心,“既然一次两次口头教训无法让你长记性,那就去列祖列宗面前思过。”
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爸!”傅建芳声音凄然。
老爷子置若罔闻,也不想再听她狡辩,杵着拐杖回房。
从前就不该对她心软,念着她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屡屡纵容,养成了她蛮横不讲理的行事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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