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傅寄忱和沈嘉念两人至少有一个会失态，他们当中最有可能的人是沈嘉念，在傅建芳眼里，傅寄忱在面对除了沈嘉念以外的人时，就是个没有情感的怪物。他连自己患病快死的母亲都不在意，不是冷血怪物是什么？

可是让傅建芳失望了，无论是傅寄忱还是沈嘉念，都没有因为她的话露出半分恼愤的情绪，仿佛她说的话无关紧要，类似于“今天天气真好”。

傅建芳不甘心，顿了两秒，再接再厉道：“难道……傅大是不喜欢孩子吗？不然怎么结婚至今都没要孩子？”

“行了。”老爷子不想一月仅有一两次的家宴闹得以难堪收场，满脸不悦地阻止傅建芳继续说难听话，“吃你自己的饭，话那么多。”

傅建芳无辜地抿抿嘴巴：“我是作为长辈关心傅大，怎么倒成了我的不是。别说爸您不想早日抱上曾孙。”

话落，突然插进来一道稚嫩的童音：“我不是太爷爷的曾孙吗？”

说话的正是坐在沈嘉念旁边的小孩，傅寄忱堂弟的孩子，当然是老爷子的曾孙。

傅建芳噎了噎，只顾着给傅寄忱夫妻俩添堵，倒是把这小屁孩给忘了。

孩子的妈妈不想驳傅建芳的面子，毕竟那是长辈，但她也不想让儿子失望，尴尬地笑笑：“宏宏怎么会这么问呢。”

傅寄忱的手机响了，是公事电话，跟沈嘉念说了声，等他接完电话就回家，而后避开其他人，快步去了茶室。

“小心！”

确认自己的孩子没事，安抚了几句，让他止住了哭声，宏宏的母亲便去查看沈嘉念的情况：“大嫂，你怎么样？”

小孩转动小脑袋，望向先前说话的傅建芳，天真地问：“那姑奶奶为什么说太爷爷早日抱上曾孙，太爷爷想抱曾孙，抱我不就好了吗？”

“他还是小孩子？我看宏宏都比他懂事儿！”老爷子扫了眼席上不吭声的思博，又把目光转向傅建芳，孩子不懂事，终归是大人没教好，“你要是实在教不好，我让人送到部队里待几个月，好好学做人的规矩，出来以后再慢慢赶文化课，做人都不会，书读得再多有什么用，出去了还不是丢人现眼！”

小孩溜下椅子，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到老爷子跟前，手里还拿着儿童用的筷子：“太爷爷，你要抱我吗？”

沈嘉念也有点被吓到了，呆滞了好久才缓过神，轻摇了下头，除了脚踝处，她没感觉到身上哪里痛，肚子也没有不舒服，她就是被餐具砸了几下，外加被溅了一些汤汁，显得很凌乱。

“爸，不会的。”傅建芳语气坚定，“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爸，我跟您保证。”

就是给保姆十个胆子，傅建芳谅她不敢乱说。她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完美隐身。

可傅寄忱没那么好糊弄，保姆在这个家里干了几十年，不是毛手毛脚的人。一个做事向来谨慎稳妥的人，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打翻托盘砸到人？

那碗汤正是最后端上来的鱼汤，每人一份，沈嘉念那份一口没动，鱼汤稍微冷却后，腥味更重，沈嘉念胃里翻腾，脚下一圈狼藉，一时无处下脚，她没来得及冲去洗手间，躬身将方才在饭桌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老爷子笑了，放下筷子，弯腰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太爷爷老咯，抱不动你了。”

保姆惊叫一声，根本来不及挽救，托盘里的东西纷纷掉落。

宏宏歪着头：“伯母为什么不喝？”

保姆不敢说傅建芳的不是，人家也是无意的，是家里的主人，她要是把责任都推卸到傅建芳身上，她明天就得收拾铺盖卷儿走人。

沈嘉念笑了笑，不知说什么好，紧接着宏宏又道：“真羡慕大人，不喜欢吃什么就可以不吃。”

闯祸的保姆哆嗦了一下，脸都白了，她端着托盘走得好好的，谁知傅建芳突然抬手，她一下没拿稳，东西都砸在了沈嘉念身上，还差点伤到小孩子。

不止，另有一碗汤，从她身上淋下，顷刻间，整个人狼狈不堪。

傅寄忱回老宅的次数不多，谁都知道家里最不能惹的人就是他，他平日里冷冷淡淡的样子都令人心底发憷，但凡动了肝火，没人能招架。

沈嘉念笑弯了眼，心里软乎乎的，忍不住捏了捏宏宏的脸蛋：“伯母不喝，宏宏多喝点儿。”

“爸，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小孩子在学校里打打闹闹很正常，气上头了口不择言，不是有心的。”

一家人吃完离席，保姆前来收拾餐桌。

傅建芳的刁难化解于孩子的童言童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