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耽搁了七八日,堆了许多政务,从京城回来后,侯嘉便忙得脚不沾地,连西良侯府乔迁都没赶上,过了好几日才得了一点空隙去了一趟。
回家时,他让轿夫从新的百乐街绕行,拉起轿子上的窗帘边看,突然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侯嘉忙探头细看,竟然是那祁良允!
百乐街从旧城挪到新城区,规模比从前大了两三倍,又因为潜龙州是新设立的,枫阳作为首府,除本地商贾外,还吸引了许多外地的家族来投资做生意,所以百乐街这些日子十分热闹,几乎每日都有新店开张,鞭炮声乐之声不绝于耳。
侯嘉作为本地的父母官,潜龙州又是他和苍墨亲手打造、一日日看着成型的,所以只要出门办事,回去时他都喜欢绕绕路,去看看枫阳的百姓们都在做些什么、街上是不是又有新的店铺开张、人们对新枫阳的规划设计满不满意。
很多世家大族从外地过来投资,区区行政审批等手续自然不需要到侯嘉这个州牧这儿,但一定都会给他送拜帖,新店开张时,也都会给他送请柬——虽不奢望州牧大人出现,但礼节上还是得知会他一声。
这段时间有许多店铺集中开业,收到的请柬和拜帖太多,侯嘉不大爱应酬,只让长喜一一分出来,让专门跑这些事的差役替他去,只有苍墨这样原本就和他有交情的才会特地抽时间出来登门拜访。
侯嘉记得似乎看到过祁家的拜帖和请柬一眼,和许多家的放在一起,当时他正在写折子,只随意看了下,便让长喜给他一一读了,让他按惯例吩咐下去便是。
没成想祁良允却出现在这里。
他正站在新开张的祁氏医馆门口,拱着手与前来捧场的人谈笑。他打扮得精神利索,身形挺拔端正,穿着深蓝色锦袍,称得肤色更加白净。
侯嘉与他隔得有些远,看不见他的唇珠,但他脸上那股干净的少年感却仍然很明显。
也不知祁家为什么派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到枫阳来开新的医馆,侯嘉还记得他是箫良的学生,也就是学画画的,能开好医馆么?
放下窗帘,侯嘉也没心情看别的了,直接让轿夫抬着他回了自己家。
他的宅子在老城区一个偏僻得有些过于安静的胡同里,宅子在胡同最里头,左边的宅子没人住,右边就是河,很适合他喜静不喜闹的个性。
但是没过几天,旁边的宅子就热闹了起来,侯嘉从府衙回来时见许多人正在往里头搬东西,便让长喜去打听了一下。
长喜很快回来,拱手道:“大人,咱们隔壁这宅子被祁家买了下来,搬进来的是祁家派到枫阳来开医馆的小少爷祁良允,哦,这个祁公子您在京城也见过的,就是那日来看您的那位。”
“……知道了,进去吧。”侯嘉放下轿帘,并不觉得这与自己会有什么关系。
翌日晚上,侯嘉看着端坐在厅里的青年,对长喜道:“不是说了不认识的人不要放进来么?”
长喜为难道:“大人,这祁公子……也不能算不认识的……”
“罢了,你退下吧。”
“侯嘉!”祁良允见他走进来,立刻站起来拱手作了揖,笑道:“我还以为今日等不到你了。”
“本官不记得和公子熟到能直呼名字,”侯嘉道,“公子还是喊我侯大人吧。”
“也没这么生分吧?”祁良允无辜道,眼睛又亮了一下,道,“不然你也喊我良允?喊我小允也行,我家里都是这么叫我。”
谁要喊你小允,侯嘉心道,面上却只当没听见他说什么,问:“不知祁公子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我家在枫阳开了新的医馆,派我来蹲着,”祁良允道,又指了指左边,“我搬到你隔壁来了,所以来……打个招呼,没想到你这么晚才回家,做州牧每日都这么累么?”
侯嘉不接话,只道:“这儿离你的医馆少说也有两炷香的车程,又偏僻,新城那边多的是好地段新宅子,你何不住那边?”
“你知道我的医馆在哪?”祁良允又高兴起来,道,“开业那天你去了?我还以为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请柬,原来你去了!可我没看到你啊?”
“没去,我猜的罢了,新店不都在新城区么……”侯嘉感觉自己很难与此人沟通,不知为何自己射出去的冷箭对这人一点用都没有,但他又没表现出别的意图,只好道:“招呼打过了,夜也深了,公子请回吧。”“你明天能早些回来吗,”祁良允道,“我在枫阳也没什么朋友,搬了家总得吃一桌热闹一下,我在家设宴等你用晚膳。”
“本官公务缠身,明日甚忙,只怕比今日还晚,不必了。”
“哦那我改日再来,你早些休息。”祁良允拱了拱手,抬腿要走。
“等等。”
祁良允转身一笑:“侯嘉?”
侯嘉指了指桌上堆放着的大大小小的锦盒,道:“把你带来的东西拿回去。”
“这都是些上好的药材,”祁良允道,“是我给你这个邻居的见面礼。”
“公子的心意本官领了,”侯嘉道,“但本官不收这些东西,请一定带回。”
祁良允见他神情严肃,便猜想侯嘉身为朝廷命官,不能收这些也正常,便将那些都带走了。
第二日晚上侯嘉正在书房看书,祁良允又来请吃饭。
侯嘉道:“本官明日也要很晚回来。”
祁良允道:“那后日呢?”
“后日也忙。”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