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图我不看了,”辛芜把图纸塞回苍墨手里,转身道,“我回去了。”
“辛芜,”苍墨见他如此,拉住他圈进怀里,道,“方才是我不好,别生气。”
“为何要对我做这种事?”辛芜忍着眼泪问,“你到底将我当成什么了?”
他喜欢苍墨,做梦都梦见与他在一块。
可每每梦醒,却一再地觉得心中愧疚不安,更从来不敢对未来有任何期待。
这是不能见光的情谊,能一直陪在苍墨身边便该满足了。
苍墨刚回来的那一晚,他忍不住偷亲了他两次,因为实在太想他的狼崽子,想到控制不住自己。
可亲完了,这些天每晚睡觉都要躲着苍墨,因为觉得对不住他,也十分看不起对从小养大的狼崽子有那种龌蹉的想法的自己。
梦见他的事更是根本就不敢提起,连那几本要用来同他算账的龙阳图也一直锁在柜子里不敢拿出来。
可是狼崽子还同他开些“嘴痒所以要亲你”的玩笑,如今还愈发的过分,方才那种亲法根本就不能算作玩笑。
辛芜不是从前那个没有心事的辛芜了,喜欢的人把这种事不当回事,用作处罚他不听话的手段,他实在觉得伤心。
不该是这样,他不想做苍墨练习吻技的替代品,也不愿意再替他未来的妻子承受他突如其来发的疯。
我心悦你,所以你当成儿戏的话,我会很受伤。
苍墨见他神情决然,知道他此番已经糊弄不过去了,皱了皱眉,道:“若我说了,你会不会后悔当初捡了我?”
若辛芜知道他从懂事起,对他的每一次亲吻、拥抱、挑逗都是刻意的,还趁他醉酒或沉睡,窥探过他的全身,碰过他所有私密的地方,吻过他的每一寸肌肤,曾经差点便忍不住强要了他,会不会视他如洪水猛兽,觉得自己引狼入室,救错了人
会不会把他赶出家门,叫他永远也别回来?
辛芜莫名地紧张起来,拼命摇头道:“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便是捡了你…”
“我同兄长说,”苍墨看着辛芜的眼睛,那里面有他自己的倒影,他道,“你是我未来的夫人。”
“夫人?你在瞎说些什……”
“没瞎说,我心悦于你,像虎子喜欢小玉那样的喜欢,将来若成亲定然是和你。不然青鸾也不会要你跟我一样喊阳羽做兄长……辛芜?”苍墨握住辛芜的手,发现他在颤抖,五根手指都是冰凉。
辛芜脱力,蹲到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脸。
“吓到你了?”苍墨慌了,他就怕他是这种反应,本没打算这么快同辛芜说,于是也蹲下,焦急地解释:“别怕,我同那董宜书不一样。我虽然也很想要你,但你若不愿,我定不会强迫于你。你若不想同我住一间,我马上回去改图纸,往后住到角落去,你若不想和我睡在一块,我今晚就睡另外那张床。”
辛芜还是一个劲的摇头,埋着脸不肯抬头。
苍墨愁得都快掉头发了,想了想,又道:“我以后都不乱亲你了,也不在你身上乱摸乱蹭,我不看你洗澡穿衣,也不要你帮我洗澡,以后也不乱戳你了……从前做的那些混账事,都是因为太喜欢才忍不住想碰你,同你亲热。你若讨厌那样便再也不要想起,要是气不过,你打我一顿也好。”
“……”
辛芜说了句什么,苍墨没听清,道:“你说什么?”
“打一顿哪够,”辛芜仍旧把脸埋在掌心,只听得见闷闷的声音,他道,“你坏透了,吃了我多少豆/腐,我该每天照三顿的打你。”
“打,随便打!”苍墨见他终于肯理人了,抓过他的手道:“现在就给你打可好?”
辛芜终于抬起了头,带着红晕的脸上却没见得泪痕,他看了苍墨一眼,抽回手又埋下头去。
他是笑着的。
但是不想被狼崽子瞧见。
不可思议的妄想真的如他所愿地实现,他太高兴,太激动,却又十级害羞,这样复杂心情让他不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苍墨,只好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辛芜过于不谙世事,他只知成年人的生活可以多姿多彩,也知皇上夺取天下凶险万分,还知世事艰辛,有许多恶、阴谋和黑暗在这世间存在。但这些到底为何,砸到一个人头上时会有多痛,他是不知的。
他太纯粹,简单的生活一过便是许多年,有鸡有兔有苍墨便觉满足,花花世界里旁的东西便都诱惑不了他。
许是这样,他也没亲身经历过真正的动荡和伤害,连董宜书都要尽力将他排除在纷争留言之外,护他岁月静好。
苍墨更不用说,家族幻灭中多少人流的血和泪、权利斗争中阴沟里所有见不得人的事都只是轻描淡写。
是以,十九岁的辛芜和十四岁的辛芜本质上并无区别,他再明白自己身为男子,喜欢上苍墨是与众不同甚至难以被接受的,也很难控制自己的心。
夜深人静时,也会憧憬心上人能回应自己的心意。
苍墨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芜常常想起他的各种行为,不断地在心中揣测他当时的用意,反复肯定和否定。
他时而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否则为何苍墨不对和他同窗的虎子那般,时而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苍墨从小如此。
这种焦虑和不安又被压在纲常人伦之下,所以苍墨回来后,他既开心又难过,像是陷在沼泽里,他以为苍墨不懂也不知,只有他一人既觉得甜蜜又苦涩。
苍墨见他一直不肯把头抬起来,心中各种不良后果都迅速过了一遍,甚至都想到他像一头被驱赶出领地的孤狼一样,蹲在院子外头,头上堆着一摊雪,辛芜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苍墨蹙了蹙眉,事已至此反正也拉不回来,今日同他讲了也好,便道:“我认定你,这辈子都不能改,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