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芜听虎子说完,笑道:“秋嫂可真是有心了,不过皇上指婚这个可不得乱说,他日理万机,哪有空管这些蝇头小事。”
虎子嘿嘿一笑,道:“总之,往后不会有人上赶着往你们家塞闺女了,你就放心吧!”
苍墨交代完米铺的事,便每天去太穴寺同阳羽忙着翻修事宜,晚上自己在家构思画图,修修改改,这些天下来也差不多将庄子的图弄完了,远远听见,走进来问:“放心什么?”
“没什么,”辛芜让虎子去办事,转身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该待在太穴寺么?”
“我下山一趟你便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送我出家当和尚,”苍墨用卷起来的图纸轻轻敲了一下辛芜的脑袋,道,“上面还在拆,不需要时刻盯着,咱们庄子的图纸画完了,我拿去给兄长看过,他改了两处,我拿来与你看看。”
“真的?”辛芜高兴起来,接过图纸看了看,道:“怎的雇工院和收租院都放在外头了,你这倒不像个庄子,像个大宅子。”
那庄子分为三个院子,用一个很长的围墙围了起来。辛芜说的雇工院和收租院在主院旁边,就在现下存有的屋子方位。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庭院,坐北朝南,背靠弥音山,面朝着那五十亩良田。
庭院里头是三进三出的合院,除了主院之外,左右连廊延伸进去还有东西厢,主院和东西厢的院子里前厅、偏厅、侧间、书房、寝室等一应俱全,厨房、库房、柴火间和下人住的厢房在北上角。
主院背后有个很大的花园,里头有池塘有凉亭有花有树,花园连着一个汤池,辛芜心道:大概苍墨在侍郎府里泡了几回澡,觉得汤池比浴桶要舒服些。
“家里人进人出的,不清静,”苍墨道,“你就当宅子住着,有事才去雇工院和收租院。”
辛芜边看边点头,觉得苍墨想得也没错,他数了数,又道:“这客住的厢房一大堆,怎么主院就一个寝室?还画得这么大,你这半路出家的设计官是不是漏了些什么?”
“没漏,”苍墨笑道,“寝室大一些舒服,里头还有一个小间,专程用来给你放衣帽鞋靴,以及你那些宝贝银票。”
“我说的是你自己的寝室,”辛芜嗔了他一眼,笑道,“怎的,你就打算挑间厢房住下?”
“我自然同你一道,住在主院,”苍墨理直气壮道,“这寝室的床我要买一张比现在那个还大的,你还怕睡不下?”
辛芜眨了下眼睛,道:“这么大个庄子,你非要同我挤在一块做什么?”
且不说他如今对苍墨存了些弯弯窍窍的小心思,这些天晚上他见苍墨挑灯同那复杂的设计稿夜战,生怕自己晚上忍不住乱来,都是早早就上床先睡下,苍墨来睡的时候他早就同周公下了几盘棋了。早上也是趁苍墨还睡着,早早起来把饭做好便去了田庄里。
总之,两人相敬如宾地过着。
他没想到家中只有一间卧房时苍墨同他挤着,往后造一座这么大的庄子也要同他住一块,又道:“万一让旁人知道,传出去多不好。”
“就算有人来了,谁会刨根问底地打探我是不是睡你房里?”苍墨皱着剑眉,道,“我从小便与你同进同出、同吃同睡,不许旁人碰你一下,弥音村谁人不知,旁人还能传出什么话去?”
“你…”辛芜咬了咬下唇,道,“你还记得董宜书吗?”
苍墨一听,更加不悦,道:“你还惦记着他?”
那董宜书跑到辛芜家里用强,被苍墨差点撕了之后,踉踉跄跄回了家,而后大病了一场,卧床两月才能起身。
之后又过了一年,便听闻他从了家中安排,娶了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带着她回了辽周,很快便有了孩子。后来董家举家迁往辽周,董宜书也再也没踏入过枫阳一步。
“不是,”辛芜拉过苍墨的手,担忧道,“你可知董家为何要举家迁走?”
苍墨别过头,道:“关我何事,我不消得去打听。”
辛芜微叹了一口气,将他知道的都与苍墨说了。
董家在枫阳有头有脸,可五代单传的嫡子却有龙阳之好,而且只喜欢男子,不喜欢女子,听说他在病榻之上还整日抱着那些写着断袖之情的话本子和龙阳图不放手,嘴里喃喃着“男子为何不可”。
家里人以为他脑子烧坏了,请了许多大夫去看,可大夫们都束手无策,董家下人又多,一来二去这话柄就传了出来。
一时间,那些同董家交好的家族纷纷退避三舍,不许家里的儿子去探望,生怕被传染了这断子绝孙的毛病。原先准备同他家联姻的几个家里也慌忙给自家闺女说了别的亲事,趁董宜书病着赶紧订了亲,生怕嫁进董家守活寡不说,还落得一个肚皮不争气,生不出子嗣的罪名来。
董老爷子气得吐血,可孙子还病着,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强行将他那些书都烧了,又好言好语的相劝,五代单传呐,岂能如此便断了香火?
董宜书后来身子好了,人还是蔫蔫的,瘦了一大圈,但学官的差事容不得他多耽搁,没多久便又回辽周城去了。
他成亲之前还给辛芜写了信,说他未婚妻的眼睛和辛芜一样清澈,他见到她时,便知绕不过去了,要一辈子护着她。从此和辛芜两厢别过,,愿他一生平安顺遂。
“他还敢写信给你?”苍墨听到此处,差点又炸了,“我当时就该把他的胳膊卸了。”
“他从头到尾没同任何人提过我的名字,不然我还能在枫阳安生待着,不受一点影响?传闻里头若是有我,我只怕早被唾沫淹死,光这一点,他也算得君子,你无需再介怀此事。”辛芜道,又觉得自己简直对牛弹琴,拍了苍墨一下,道:“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就单听进去这一句?”
“我自然也不会让谁乱传你的闲话,”苍墨道,“你且再等等,不出一年,我便要让那些人都闭嘴。”
“我现下倒不怕了,”辛芜道,“只是眼下你才开始做事,还是不容有任何差池的御差,若有什么风言风语的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皇上要嫌你搅了太穴寺的佛根和太后清誉,怪罪下来可就……”现下他本身就心悦于苍墨,人家说他龙阳也无可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