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你陪着喝酒便是,”辛芜一边替苍墨穿新衣服一边叮嘱道,“不许冷着脸,知道吗?”
“我连辣椒都吃不得,”苍墨伸展手臂让他扣扣子,道,“你就不怕我喝了酒也发疯?”
辛芜抬起头皱了皱眉,愁道:“也是,你这野东西要是疯起来,在场的人都得送命。”
“送命倒不至于,我挑得很,可不是谁都想吃,”苍墨勾起嘴角,道,“就是怕他们见着我吃人的场面,接受不了。”
“你还来劲了,”辛芜在他嘴上拍了一掌,道,“秋哥可是猎户,有他在,你这狼崽子别想撒野。”
苍墨便低头笑了笑,捉住辛芜的手亲了一口,道:“只要他们不提你的亲事,我便不会发疯。”
“全村人让你凶了一遍,”辛芜横了他一眼,道,“如今谁还敢提这事?”
“不敢提最好。”苍墨得逞地笑,转身出去。
他忘记低头,额头让门框撞了一下,“啊呀”一声,揉着额头回头对辛芜笑了一下,弯着腰钻出去了。
“莽莽撞撞,哪儿像个大人。”辛芜别了他一眼,心下感慨:虽然这狼崽子到现在还这么毛毛躁躁,可到底被他养大了。
眼下他都快十九了,之前请人来说亲的姑娘们早就嫁人,有的连娃娃都生了。剩下一两个特别执着的,着人趁狼崽子上学不在的时候倒也来说过几回。
可辛芜答应过苍墨的事,就不只是哄哄他而已,都给回绝了。
女方说媒已是大胆,被拒了还来更是出格了,若不是家里被闹得实在没法,也不会这样由着自己家的闺女胡闹,毕竟万一没成,后头和别人开亲又不顺利的话,可是要落人话柄的。
如此,最后那两个终于也没了动静。
村里村外都知道辛芜是铁了心,要等家里的狼崽子成年成家再说了。
赵小凤等辛芜等得最久,到了十八再不嫁,远近都得笑话她。有一天趁辛芜从镇上回来路过时,她将辛芜拦住了。
“辛芜哥哥,我就要成亲了,”赵小凤居然穿着一身红嫁衣,站在夜幕将沉的黯淡光线里,红着眼睛道,“可你若不当面回绝我,只怕我死不了心。”
张婆子说得不错,她确实出落得很水灵,红衣雪肤,含泪的模样楚楚动人。
若是从没捡到过狼崽子,张婆子大约说得成这门亲事。
只可惜,如今要辛芜从苍墨和赵小凤中间选择,他铁定是要选苍墨的。他有记忆以来便和爷爷住,没见过父母相敬如宾的模样,虽常常见秋嫂和秋哥两口子,可到底何为夫、何为妻,他是不懂的,爷爷也来没来得及教他这些便撒手人寰。
丈夫狩猎种田,妻子相夫教子?
可他和苍墨也是这般过着,却又和这不同。
归根结底,赵小凤再美,辛芜也没起过和她同床共枕的念头,即便没有苍墨,娶了她也只是害了她而已。
女子不易,若嫁的丈夫心中无她,岂不凄凉?
辛芜微微叹了口气,对着赵小凤作了个揖,道:“小凤,你现在是待嫁之人,夜里和我见面实属不妥,快些回屋去吧。”
“我不,小时候你最喜欢我的,每回都护着我,”赵小凤边说边掉眼泪,“可自从捡了苍墨,就只疼他一个了,如今为了他连亲都不成。还是,你只是不喜欢我,才用这个借口搪塞的?”
她从小就长得乖巧漂亮,村里的娃娃都喜欢和她玩,可小子们喜欢谁便爱欺负谁,总扯她小辫子、抢她零嘴、扮鬼吓唬她。
辛芜大她一岁,那时候他爷爷还在世,自己也白胖得像只糯米团子,奶里奶气的,看着比小凤还小,还要充当小男子汉,挺身而出拦着不让小子们欺负小凤。
到头来自然是俩人一块被欺负,小脸让人揪得通红,头发被绑成两个小女娃的羊角辫是常有的事,每回都是虎子带着三牛他们几个小的替他们解围。
辛芜从不跟苍墨说他小时候这种糗事,毕竟他在狼崽子跟前本就没有威严,若是让他知道了,不定怎么欺负他。
爷爷去世之后,辛芜疲于奔波采药养活自己,爷爷临终前最不放心他,他哪能让爷爷九泉之下都挂心挂意?
从此之后便再也没了玩乐的时间,不知不觉,早已时过境迁了。
“我爷爷说,你是妹妹,我自然要护着你。”辛芜微微笑了一下,道,“如今,妹妹找了个好人家,我便也放心了。”
“至于苍墨,”辛芜又道,“他和你不一样,没爹没娘,我若不疼他,他好端端的一个人,又只能回山上做狼去,那也太可怜了些。”
“妹妹……”赵小凤苦笑了一下,道,“只恨我早生了几年,若是如今才十四,再等你四年也无妨。”
“我就不信,等苍墨成了婚,你还是一个人过,”赵小凤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可惜我等不了了。”
“你未婚夫很好,”辛芜安抚道,“你嫁过去会如意的。”
赵小凤不接他的话,只道:“真想知道日后哪家姑娘能和你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