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徐嘉树摇摇头,“奋武将军军容如此威武,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已。”
说罢,又拍了拍曹昂的背,满是自豪,“犬子子修,恭敬孝顺,甚慰吾心!”
两人就像在对接头暗号一样,谨慎地互相喊对方的职务,再三确认,还是等到徐嘉树上岸之后,老相识韩馥的出现才彻底坐实了使节团的身份。
“那人还说,让父亲少睡别人的老婆”,曹昂扭捏再三,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寡妇不能睡,必有大灾。”
比如朱标之于朱元璋,就永远是当时还在郭子兴帐下当差的那位朱总兵与妻子马氏唯一的儿子,与后来称帝建制之后的那些量产皇子不可同日而语,是真正一起相依为命的父子。
可以说,袁绍在曹操这个发小最困难的时候并没有选择作壁上观,而是拉了他一把,那么从知恩图报的角度来讲,帮着袁本初把使节抓起来并不过分。
嗯,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薅了他两个谋主的原因。
只是,在一个饥荒本就是常态的时代,该是怎样惨烈的场面才能用【大饥】二字来形容呢?
“对”,徐嘉树缓缓道:“中原看似群雄并起,到最后唯有足兵足食者才能存活下来。”
“子修快说”,曹操不以为意地端起水杯,“有什么话是你我父子之间不能谈的?”
“副使在看什么?”
身后清朗的少年之音响起,徐嘉树回头一看,刚刚见过面的曹昂正好奇地打量着他,少年目光清澈,虽是直直地注视,也并不令人厌烦。
很明显,相比起投机取巧的袁绍,曹操的崛起几乎是一件不可遏制的事情——中原各州之中,豫州激战正酣,青州沦为废墟,徐州在陶谦的主持下保持很大程度的孤立。
如果说青州黄巾的问题是组织架构过于简陋,那么黑山贼就是压根没有组织架构这种东西,挂个名扯下虎皮罢了。
所以,酸枣会盟时“众皆踌躇,我独西向”的曹孟德便成为了一群虫豸诸侯之中的唯一亮点,收获人望无数。
曹昂环视四周,同样看了一遍集结完毕的曹军,轻轻叹了口气,“我父亲虽然面上底气十足,其实心里却颇为复杂,觉得机会难得,又害怕再一次兵败沙场.”
曹操看着嘴上只有些许青茬的孙资,眉尾微微翘起——这嘴上没毛的小子就是天子派出的使节?是长安无人可用了,还是之前五位大臣的遭遇把他们吓得不敢出使了?
仅是这个正使的人选,就足以让曹操浮想联翩,暗自揣度长安朝廷的情况。
而曹昂与同是刘夫人所生的曹铄、清河长公主三人,大概是曹操生命中最宠爱的三个子女——微末之时的血脉情谊,没有权位的污染,也没有年龄和地位的巨大隔阂,往往比功成名就之后要更加纯粹。
不知道是为了多套取一点长安的情报还是单纯赏识这位少年英才,曹操拦住孙资的胳膊,拉着他一边往前走一边介绍,“这是子孝,这是子廉,这是元让和妙才,皆是吾之族人,肝胆可照,生死相托。”
于是徐嘉树话锋一转,幽幽道:“以奋武将军之武略,败黑山贼想必不难,难的是中原将有大饥,届时赤地千里,当早做准备才是。”
三位使节与曹军众将打过照面之后,趁着天光正好,徐嘉树留心观察了一下曹操的军容。
“噗——”
孙资与他四目相对,都觉得有些荒诞。
“对!对!”,曹昂一拍手,“就是患得患失,此言甚妙!”
想象一下,一支不满万人的军队由曹老板亲自指挥,麾下的校尉和军司马也都由历史上曹魏的宗室名将担任,是什么效果?
连携加成这一块直接拉满。
“不知曹将军渡江所为何事?”,追星成功的孙资兴冲冲地开口问道:“难道是要东去青州,救斯民于水火之中吗?”
曹昂,曹操长子,由平妻刘夫人所生,刘夫人早亡,便由丁夫人抚养长大,对其视若己出。
他曹孟德,从来就不是谁的小弟,更不是那种随波逐流的钻营之徒。
说完还不忘抬头看一眼这位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副使,不愧是如此年轻就得到朝廷赏识的人物,开口便不同凡响,父亲要拿着最后的家底去搏上一搏,可不就是患得患失嘛?
闻言,徐嘉树习惯性地开始神棍,“子修公子不必忧虑,黑山贼声势虽大,细细观之,大多是附会之徒,便是黄巾余孽都能算得上主力骨干,徒有其表的乌合之众而已,又何足惧之?”
他或许对【百姓】这个概念抱有很大的同情,但很显然他对具体的生命下手时从未手软过,也就是所谓的爱抽象的人,而不爱具体的人。
“.”
“.”,曹操眯着眼打量一番符节,还是摇了摇头,“冀州的归属不是我等能掺和的,还是好好准备濮阳的战事吧,虽是一群乌合之众,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们已经输不起了。”
“汉室虽然衰微,却依旧藏龙卧虎”,曹操一拍手,后悔自己的注意力都被持节的孙资吸引,“只可惜如此英才不能为我所用!”
论教儿子这件事,曹操算是数得着的大师级人物,但出人意料的是,作为他全力以赴的初代产品,曹昂居然被自家的腹黑老爹教育成了一名纯良君子。
而黑山贼这种武装看似人多势众,实则多是想趁着乱世过一把瘾的草头王,只要愿意就能打着黑山贼的旗号鱼肉乡里,张燕没准都不知道自己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
“患得患失”,徐嘉树下意识接了句。
这种事关政治理想的分歧,根本不是两人的私交或者袁绍的恩惠可以简单化解的,否则当初曹操根本没必要自找麻烦,回到家乡揭竿而起,散尽家财召集联军。
也就是说,曹操的对手除了黑山贼和青州黄巾之外,就只剩下连黄巾都打不过的刘岱,兖州几乎必然会落入他的手中,既然如此,还不如与曹老板结个善缘,让他多养活一些饥民,保存中原的实力,将来借助曹昂慢慢施加影响,这位原本英年早逝的曹操长子会有大用处。
“正好”,徐嘉树摆摆手,“日后还有相见之时。”
与其担心与黑山贼的战事,还不如为即将到来的饥荒早做准备。
“非也”,叶公我是说曹操笑着摆摆手,他笑起来总喜欢眯起眼睛,眼尾挤出褶皱,目光却直直地看着对方,一副十分无害的样子,“此来乃是应刘公山所托,解濮阳之围耳。”
满配的曹家军,也许不是战力最强的军队,但论凝聚力,这群谯县子弟兵可谓无出其右者,即便此时的曹老板尚未发迹,依然不可小觑。
事实上,中原大饥荒并不是一个大家都有所预料的事情——青州因为废物焦和的放任迅速沦陷,外界很难得知具体的情报,也就对当地的惨状认识不足,以至于历史上青州黄巾涌入兖州之时,刺史刘岱措手不及,居然一个照面就被干掉。
经过这段时日的沉淀,尽管还是比不上并州和凉州这种久历战阵的边军,却也不是黄巾盗匪之流能比的,况且有曹氏和夏侯氏宗族诸位将领各自领着几百人充当骨架,可谓面貌一新。
曹操一口水全喷了出去。
这小子到底哪里打听的
谣言,都是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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