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中午那个客人所说，阿拉善玛瑙是这几年才兴起来的东西，潘教授的藏品则是他从年轻时候就开始积攒的，足有三四十年历史，杨可真不太记得里面还有‘筋脉石’这种东西。

果然，他闷头翻了整整一下午，几十个箱子，包括摆回架子上的，抽屉里的标本盒都翻过了了，一颗也没有找到，别的玛瑙玉髓雨花石一堆，都是坊间常见的品种，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窗外暮色渐沉，居民楼变得喧嚣起来，电视的声音，菜下油锅的声音，小婴儿的吵闹声，构成一组热闹的交响曲，杨可盘腿坐在客厅里，面对被他挨个搬下来翻，又摊了一地的箱子，总觉得自己还忽视了什么。

但事已至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又掏出手机，在微信上敲了一遍狐朋狗友挨个询问，终于在一个人手里拿到了‘供货源头’的号码，打过去，对方漫不经心地说：“筋脉石？我这里有的是，你要多少嘛。”

“呃，我是做生意的，所以肯定要订大件，你那里有多少嘛。”杨可模棱两可的说。

对方的态度热情了一点：“那你可算找对人了，我在阿拉善那边有直接供货商，都是一车一车拉的，你要什么规格的？尖儿货还是大路货？”

“都要！”杨可爽快地说，“两手准备。”

“嚯，可以啊，兄弟，生意做得蛮大的！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大路货论吨，尖儿货嘛，论公斤，还有些精品，是不对外卖的，如果你看上了，有个眼缘，咱们价格再商量。”

杨可笑嘻嘻地跟他东拉西扯了一顿，最后终于敲定了看货时间，对方本来的意思是今天已经这个时候了，去仓库不方便，改明天得了，杨可心急如焚，一定要今晚就看货。

没办法，对方也只能无奈答应了：“兄弟，我们这是卖石头，合法的生意，怎么搞的鬼鬼祟祟的，再说了，这灯下不观玉，也是老祖宗的规矩了，到时候灯光影响，你看走了眼，明天再说什么别的，我可概不负责啊。”

“没办法呀，我这边很忙，只有今天晚上有时间。”杨可胡诌道，“你放心，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是我想反悔，钱都在你手里了你还怕毛呢？”

对方沉吟了一下，爽快地说：“行，那你就来吧，我马上也过去。”

说完短信发过来一个地址，杨可看了两眼，正打开腾讯地图定位好导航路线呢，手机突然想起铃声，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地上。

没办法，这套房子里除了他就是石头，再加上发生过那么多怪事，总感觉没有人间的气息，和窗外热闹的居民楼格格不入。

一看号码，是欧阳嘉，他赶紧接通：“喂？”

“杨可？”欧阳嘉站在仿古一条街上，身边是夜晚的游客群，灯火辉煌，人头涌动，高跟鞋不耐烦地呲着马路牙子，抬头看向关得严严实实的卷帘门上的‘嘉石轩’三个字招牌，没好气地问，“店怎么关了，你又跑哪儿去了？”

“啊？哎？我……我，你在店门口吗？”杨可惊讶地问。

“是啊。”欧阳嘉把公文包滑到胳膊肘上挎着，用手理理头发，今天气温适宜，她裙装外面套了一件脏粉色的收腰薄风衣，齐膝的长度，穿着丝袜的玲珑小腿配上高跟鞋越发显得她亭亭玉立，清新雅致，在出租车里她还精心补了个妆，准备好好享受晚上的庆祝大餐，没想到一到地方就扑了个空，口气难免怨念，“不是说晚上吃饭吗？”

杨可猛地惊呼起来：“糟糕！我给忘记了！”

他真的，给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这句话出口之后，他又后悔得恨不能扇自己两耳光，这种事！心里想想就行了，干嘛要说出来？老婆一定会生气的。

果然，欧阳嘉阴阳怪气的说：“哦，你忘记了……真是庆幸啊杨可，我没有靠这顿大餐的诱惑活到这个月底。”

“不不不。”杨可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低声下气地说，“你听我解释，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临时走开了，不是故意忘记的！你别生气。”

欧阳嘉淡淡地哼了一声，想到今天的庆祝目的，自己CFA一级考试过了是喜事，杨可素来不靠谱，也没必要因为这点小小的疏漏抓住不放，反而毁了大家的好心情。

“说得我好像无理取闹一样，谁生气了？”她放弃地转身，向来路走去，“这样吧，你在哪儿呢？这会子就不用赶过来接我了，说去哪里吃饭，我们直接去吧，在餐厅碰面好了。”

她说完了，自以为通情达理并无过分之处，却迟迟得不到杨可的回答，诧异地问：“杨可？你在听吗？”

“呃……”杨可苦笑着，头上汗都快下来了，艰难地说，“老婆，我今天真的有事，不能陪你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