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眼眸,像山谷里,石溪间一头离群的鹿,干净温柔,从容也骄傲。
男孩看向女孩的时候,就像山谷里,石溪间那头离群的鹿,向她奔来,将她撞倒,但那双眸子足够清澈,让人心甘情愿。
男孩凑了过去,吻了女孩。世界上最柔软的东西,不是少女的酥胸,是爱人突如其来的吻。
那天夜里,女孩的耳朵就像燃起了一团火,炙热得让人无法入睡。
女孩所有的思绪,都和男孩手掌的温热,清澈的眼眸,突如其来的吻还有温柔的鼻息有关。
女孩说,这是上天的一种恩赐。
后来,女孩又不知几次沉溺于多巴胺的深海。夜里女孩躺在床上,庭院里阵阵晚香玉的味道袭来,浓烈得让她难以呼吸,就像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在即将窒息的时间里,女孩又贪婪想起那些关于男孩的一切,情不自禁闭上双眼,仔细回忆,一口气深深把晚香玉的香气吸入,紧绷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从头到脚,最后在所有力气都用光的时候,刹那卸下,瘫软在不知何时被汗液浸湿的床上,在眩晕中醒来。
可直到有一天,女孩再也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恩赐。
男孩告诉女孩,她应该更漂亮些。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女孩不知多少次于夜里像从前那样在晚香玉香气的侵袭里让自己得到释放,但从那以后,女孩都会忍不住眼泪像洪水一样决堤。
远寨的花子婆婆曾经说过,今生卖花,来世漂亮。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的,也没有人知道这句话真不真,毕竟没有人逃得过黄泉路上,忘川河边,奈何桥头,望乡台下,三生石旁孟婆那一碗美味的汤。
最是深情留不住。
今生卖花,来世漂亮。
多年以后,女孩在亡故多年的父母留给她的老房子前的院子里,种上了更多馥郁芬芳的花。
她跟着远寨的花子婆婆,学着卖花,但她不叫卖,走街串巷,人们兴许看着她的花新鲜,香气馥郁,便会花上两分钱,买上一大束。
她从不像那些叫卖的人,卖的一色都是桔梗月季那些招摇好看的,是一些橙花茉莉,依兰雏菊,还有她最爱的晚香玉。
晨起采摘,黄昏才卖。
她说,晨起的摘的花最香,黄昏下的花最好看。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身边的花娘都结了婚,生了孩子,不再走街串巷抛头露面,女孩也再不是女孩,而是两鬓斑白的老花娘,变成了花子婆婆。走不动了,就坐在远寨的一个角落继续卖她的花。
她不曾和别人说过她的故事,也不曾叫卖,笑着包装着很多橙花茉莉,小雏菊,还有她最爱的晚香玉。
有时候她会轻轻问一句,就像吹落木棉花的晚风那样,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问一句:“买一束花吧?”
然后啊,笑着等一个人,兴许是一个专门来买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