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六大传

一百七十八回 残岁(2 / 2)

“回皇上,是六岁。”负责看护载淳的太监代答道。

“该进学了!”奕訢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寿安宫回来,他便召徐继畬来西暖阁,问他是否愿意充当上书房的师傅,教导温亲王读书。徐继畬阅历何等老到,一下就明白皇上的意思,点头道:“臣遵旨,温亲王年少聪颖,将来必定是国家栋梁重臣。臣一定会尽心教导。”他不说温亲王是皇位的接班人,却说他是国家重臣,分明是已经在心里认定刚出生的大阿哥载浩才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当着奕訢的面说出这话,也是要皇上放心,自己会从小教育温亲王安心做个臣子,不会让他对皇位生出不该有的遐想的。

“嗯。很好。还有,你也年纪大了,不用太辛苦自己。外务部明天就封印了,封印之后多在家里歇歇。朕现在万事都刚起头,缺了你们这些人是不行的。这个新年,你就好好的休息!等明年会试,还有一堆的事情好忙呢。”奕訢温和地冲他笑了笑。

徐继畬已经被确定为明年会试的主考官,与以往科举不同,这次会试除了大大缩减四书五经的中式人数之外,还别增特榜,选拔诸如经济特科、格致特科、翻译特科的进士,这些人跟正榜进士同样任官授职,而且无论是不是举人,只要有意进取,都可以前来京师报考。为了防止冒滥,奕訢要求徐继畬必须亲自看过每一份特科考卷,这工作量是不小的,也难怪从现在开始就要叮嘱他注意身子了。

今天真是难得的清闲,送到军机处的折子大都是请安折,也没有哪个地方闹出乱子。徐继畬跪安了,奕訢松懈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在炕上躺了下来,双手枕在头下,闭着眼似睡非睡。

江宁那边不知怎样了?算起来今天是腊月二十,宝鋆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不知自己交代的事情,他们能办得好吗?奕訢想着想着,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千里之外的上海,宝鋆正跟柳树声面对面地坐着发愁。

“总宪,皇上这次交办的差事,真是棘手!”宝鋆皱着眉头对柳树声道。

“是啊。照张之洞的密奏里说,那何桂清两年多来一直罔顾朝廷严禁以白银与洋人交易的谕旨,暗地帮助洋商在内地用洋货换取银两,然后熔成银锭,偷运出关,从中分肥。据张道所说,光是十一月下旬的十天,上海海关便有五十多箱私银出口,一箱少也在四五百两上下。长年累月,真的是无法数计啊!”柳树声重重拍了一下大腿:“皇上说的对,这事情要不严办,非闹大了不可!”

“严办,严办,可到底怎么办?这案子绝不是何桂清一个人身上有脏水,江苏抚台,松江府,上海县,甚至现在台湾巡抚任上的沈葆桢,说不定都牵扯在里面。我们贸然发作,到时候大家立下攻守之盟,全都钳口不言,查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不说,一定会打草惊蛇的!”宝鋆眉心拧成一个大疙瘩。

“那照宝中堂的意思……”

“凭据!咱们先把何桂清犯事的凭据捏在手里,到时候往他面前一丢,他就是想抵赖也抵赖不得。只要何桂清倒了,下面那些虾兵蟹将自然好收拾。”

“可是要凭据谈何容易,张之洞所奏事项,全都是风闻所得,你要他拿凭据,怕是他也拿不出来!”柳树声有些泄气。

“是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倒是咱们来上海的消息,不会泄露出去吧?要给何桂清知道了,那这趟可真算白来了。”宝鋆一面开着玩笑,一面举头四顾,瞧着张之洞替他们安排的这座小院道:“听张道说这儿是沪上哪家富商的别院。嗯,对了,名字叫胡光墉,好像还捐了一个大八成的花样来着。”

“是是,兄弟也听过这人。”柳树声附和着道:“听说以前皇上潜邸的时候,他跟皇上有一面之缘。”

“哦?是么?”宝鋆感兴趣地坐直了身子:“张道既然安顿咱们在他的地方落脚,想必此人是靠得住的。我想既然何桂清代洋人销卖洋货换取现银,那必定要有买家不可。胡某人熟悉苏松太一带的商情,不如设法从他那里打听个门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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