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六大传

一百六十九回 普鲁士来客(1 / 2)

一百六十九回普鲁士来客

话音未落,奕訢猛地跳了起来,冲着捧折子的易得伍迎了过去,一面伸手道:“拿来!”不经意间,衣袖带翻了桌角摆着的一只青花景德茶碗,当啷一声,茶水四溅,弄得他衣襟湿了一大片。

他也顾不得**的袍子,三下两下揭掉封皮上盖有罗泽南将军印鉴的火漆,抽出里面的密折,一目十行地读了下去。

原来自从天京被神武新军与李续宾部联手给攻陷了以后,舍命逃了出来的太平军残余,一部分逃到两淮投奔陈玉成,另一部分散落苏杭,渐渐集结在李秀成的堂兄弟、天国左军主将李世贤的旗下,连同老弱妇女在内,这一支接近二万人的残兵一路绕开官军驻扎的大城要塞,与天京变乱以后出走的翼王石达开在福建会合,不断转战,试图寻路进入江西,可是却被左宗棠派出的援赣湘军堵在闽赣边界。这时候后面追兵又至,罗泽南安定了苏杭之后,亲率主力一路尾追李世贤南下,历经清流县、燕子岩、梦溪里大小数战,把石李二部逼到了赣江边上。江对面就是左宗棠亲自率领的大军,后面又有新军火炮猛攻,石达开坚守大寨半个多月,数次突围都被打了回来,眼看伤亡越来越重,当日离开天京所带的十万精兵,这几年来百战消磨,已经不足三万,而且几乎是人人带伤,面对着虎狼一般的新军,石达开一时真觉得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就在这时,太平军中却又出了叛徒,石达开的一个亲信部下李岚谷,深夜射书出城,说是情愿自做内应,绑了石达开,举火为号,打开寨门向官军投降。罗泽南不敢尽信,命令三军布好阵势静待其变,到了约定的时间,太平军大寨的望楼上果然点起一支火把,罗泽南观望一阵,便令前锋枪弹上膛,十个一列的分散前进,炮兵远远地跟在后面压阵。

先头部队进了寨子好一会,并无什么异状,很快领兵副将便跑回来禀报,说石达开果然已经被擒,发匪大部分弃械投降,一小撮尚且负隅顽抗,请求罗泽南速速命令主力进兵增援。

罗泽南闻言再无疑惑,当即挥军直入,很快结束了战斗。清点俘虏,除了石达开之外,还抓获了几名太平军的高级将领,只可惜李世贤既不在俘虏列中,也不在尸体堆里,大概是趁乱逃走,不知去向了。

新军抓住了石达开,大家都是高兴之极,罗泽南不敢怠慢,连忙写了个密折,教人送上北京去禀报皇帝,并请旨是即刻把石达开解送京师,还是暂且关押在当地等候发落?同折之中,还保荐了几名有功人员请求朝廷予以嘉奖,那个绑缚石达开投诚的李岚谷,罗泽南虽不喜他卖主求荣,碍着上面有旨在先,却也只好循规矩替他请旨赦免。

奕訢匆匆看罢折子,不禁笑道:“这真算大喜,好极,好极,罗泽南真有两把刷子!嗯,传朕的话,罗泽南记特等军功一次,余下他折子里列名之人,叫兵部按条例给予褒赏,此外每人再赠银三百两,朕自己掏这笔钱,哈哈!”

他喜形于色地原地转了个圈子,好容易冷静下来,续道:“石达开既然落网,福建不难平定。寄谕罗泽南,要他一鼓作气,厘清福建,等到三军凯旋之日,朕再与他论功行赏。至于李续宾……”沉思片刻,道:“令李续宾来京陛见。另外发一道密谕给他,叫他秘密押解石达开来京师,不可走漏半点消息,否则朕绝不轻饶。”马大猷一一答应,却又道:“皇上,李世贤仍然在逃,其人骁勇善战,倘若任凭流落在外,终究是一桩大患。”

“说的是。但他若就此更名改姓,潜逃乡间,也不容易抓得出来。你有什么法子?”奕訢这才发现还没赐马大猷起身,连忙摆手示意他起来回答。马大猷谢了恩,站起身来,垂手答道:“臣想,李世贤是钦赐顺义伯李秀成的堂兄弟,莫如令李秀成亲笔书写劝降信函,写成榜文在福建境内各州县张贴,李世贤若见,心志必定动摇,我再诱之以爵禄,多半可以劝他来降。”

“这法子可以试试看,你带上洪仁玕,一块见李秀成去。”奕訢慢慢点着头表示同意,挥挥手,命令他退了下去。

石达开居然被抓住了!奕訢心里充满了难以压抑的兴奋,这个传说中的英雄人物,从小耳熟能详的战神,居然落在自己手里了?奕訢忽然有点感谢老天的恶作剧,是他让自己稀里糊涂地来到了这个时代,虽然远离了家乡、亲人,远离了熟悉的生活,可是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兴奋,那么让他欲罢不能,难以自拔。他觉得,他是渐渐沉醉在其中了。

闭上眼睛深呼吸片刻,奕訢终于理顺了思路,开始考虑以后的事情。陈玉成余部早就在淮北溃灭,陈玉成带着一伙残兵逃进了大别山立寨为王,都兴阿正动用江北大营的兵力加以围剿;现在福建也告平定,剩下一点虾兵蟹将根本不足为患,凭新军的战斗力,相信可以在秋季以前结束最后的清扫工程,久违的和平,即将重新降临到这片打了接近二十年仗的土地上了。

奕訢清楚地知道和平对于目前的中国来说有多么重要,久战之后国力大损,加上国内实业刚刚开始起步,无论如何不能再次爆发战争。所以他选在这个时候对外国示好,以较低的姿态主动打开国门,必要的话甚至不惜继续退让,放弃一些主权,再换取三五年、五六年的时间。眼下最重要的是,必须让各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抱有合作的、友好的态度,并且将会长期掌握政权。

一块绊脚石清晰地浮现在奕訢眼前,那就是被他夺取了皇位的上一任小皇帝,现今的温亲王载淳。咸丰四年降生的载淳今年已经六岁了,正是初知人事的年纪,头脑里还留有自己当皇帝时候模模糊糊的印象,可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却是大家都跪在自己的六叔面前,称呼他为皇帝。载淳小小的头脑似乎不太能理解背后更复杂的事情,他只知道皇位是自己让给六叔的,额娘是这么说,上书房的师傅这么说,身边的太监宫女们也都是这么说的。至于究竟为什么呢?载淳似乎完全不明白。

但是问题在于,小孩子总有一天要长大,等他的智力能够理解这一切,能够理解奕訢是用了什么手段把他从皇位上赶下去的时候,事情似乎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要防患于未然……”奕訢轻轻地咕哝了一句。他还没来得及深思下去,就听门外定煊的声音唤道:“皇上,徐尚书与普鲁士使节在外求见。”奕訢一怔,回过神来,顺口道:“请。”

徐继畬轻轻的脚步声首先响起,奕訢阻止了他的跪拜,问道:“朕不是叫郭嵩焘传了话,请使节先休息一晚,明天朕会为他设宴接风么?”徐继畬道:“是,皇上。郭大人把话传到了,但瓦格纳先生思慕之心甚切,极欲一睹天颜……”

“好了好了,这种话就少说罢。既然如此,请他进来,去看看有没有通德文的留学生在,传两个来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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