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六大传

八十回 初次交锋(2 / 2)

倒是有个乖觉的,知道太妃最知心的人莫过于安总管,当即飞奔前去,把他从被窝里给叫了起来。安德海闻说主子正发疯一样地掐载淳的脖子,吓得魂飞魄散,胡乱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踉跄奔到太妃寝宫,还没进门,就听见婴儿撕心裂肺一般的哭声,他心里一沉,脱口大叫道:“主子,主子,您可别干傻事啊!”

懿贵太妃冷冷地道:“哀家干了什么傻事了?”安德海一怔,转眼瞧瞧载淳,虽然脖子上犹自有一条红印未消,可是性命想来是无碍的,正在那里拼命张开了口大哭不已。

安德海惊魂初定,喃喃道:“奴才还以为……以为……”

懿贵太妃冷笑一声,截口道:“你以为哀家想寻短见了?”哼了一声,自顾自地道:“哀家可没那么容易死!哀家死了,岂不正中那肃六的下怀?他欺我一介女流,欺我儿未出襁褓,便想凌驾我孤儿寡妇之上,可没那么容易!哀家偏要跟他斗上一斗,瞧是谁占得便宜多些!”

安德海不敢答话,偷眼望着懿贵太妃。就这么一日之间,他感觉主子的神情似乎是变了许多,但是究竟变在何处,叫他说,他又说不出来。

太妃吩咐奶妈过来抱走了载淳,对着安德海叹气道:“当初真该听你的话,把她给除掉的!现如今不知道她有没有把事情告诉老六,若是老六全知道了,拿着这个把柄来要挟我们母子,那可怎么办!当初谁也想不到,先帝爷竟去得这样快!”

安德海迟疑道:“奴才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懿贵太妃皱眉道:“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当不当的?快说。”安德海点点头,未曾开言,先跪下来叩了个头,道:“奴才该死,那天恭王爷进宫,离去的时候曾经私下里对奴才说过一句话,奴才当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今儿个偶然间知道了,觉得实在非同小可,非告诉主子不可!”

懿贵太妃急道:“什么话?”安德海迟疑道:“主子先赦免了奴才的罪过,奴才方敢说呢。”懿贵太妃恨得有点牙根发痒,心想你这是在要挟我么?然而此刻自己要从他口中得到恭王的原话,不得不暂且宽容,当下道:“哀家恕你无罪,快说。”

安德海清清喉咙,十足学着袁潜的口气,道:“高宗纯皇帝一生善待宗室,非独活人,连死人都照顾得周全。”

太妃有些摸不着头脑,反问道:“这话是何意?”安德海叩头道:“奴才先也不明白,今儿个在宫里碰上了上书房的李师傅,他跟奴才说,恭王爷这是说的乾隆爷给睿忠亲王平反那件事呢!”这话一出口,那拉氏不由得啪地一拍桌子,怒道:“他想做多尔衮么?”

这一桩公案,还要从国初顺治年间的摄政王多尔衮说起。方当太宗皇帝驾崩之时,本来有几个郡王、贝子一流劝说多尔衮自立,可是却被多尔衮拒绝了,后来世祖皇帝入关进京,便封多尔衮为叔父摄政王,列于诏疏,一时尊崇至极。多尔衮年三十九而死,死后给大臣参奏独擅威权、挟制皇上,有诏削去爵位,撤其庙享,几个替他上疏辩解的官员,不是被杀,就是给流放到宁古塔去了。一直到乾隆年间,这才由乾隆皇帝亲自过问,将睿亲王封号赐还,更追谥曰忠,照旧配享太庙,令其爵子孙罔替。

懿贵太妃发过了一阵脾气,便坐在桌畔,怔怔地看着烛火发愣。恭亲王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了,难怪他这几天不来找自己,原来是一直在等候自己的回音啊!他做了多尔衮,难道自己就是孝庄太后么?

安德海瞧着主子的脸色忽晴忽阴,不敢随便开口自讨没趣,当下跪在一旁默不作声。候了约莫半个时辰,忽听懿贵太妃唤道:“小安子。”连忙应一声“着”,便听太妃道:“你去设法告诉恭亲王一句话,就说德福晋自打二月份出宫以来,再没来瞧瞧我,眼下大行皇帝去了,我在宫里很是苦闷,请她得便的时候,进宫来陪我说说话儿。”安德海不敢怠慢,应了声是,自去想法传递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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