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六大传

七十一回 凯旋(2 / 2)

袁潜惊讶不已,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当着两个亲王的面说这种话?定睛瞧去,却是一个披甲武士,头上戴了铁盔,面甲低低地遮住了大半张脸,瞧不清楚是什么长相。

他心知此人必是僧格林沁的心腹,虽然说十分不懂规矩,可是却也不好出口斥责,当下付之一笑,对僧格林沁道:“皇上在宫里相候大驾,僧王,请。”

说着自己当先跳上马背,对僧格林沁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先行。

一行人威风赫赫地自德胜门入城,沿途上闲人百姓听说大兵过境,大都吓得藏了起来不敢出头,倒也有许多喜瞧热闹的围了来指指点点。顺天府衙门与宛平县衙门也来凑趣,令人抬了长龙巨鞭,噼里啪啦地放了一阵。僧格林沁志得意满,在恭亲王的陪伴下风光无限地进了皇宫,径直到养心殿去见驾。

皇帝已经等候许久,一闻通报,立刻叫传,君臣两人一见面,便照着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行了满洲人的抱见之礼。

两人略略一抱,便即分开,僧格林沁连忙跪下正式叩拜。只听皇帝道:“我大清江山,多赖尔这等忠诚之士才得千年永固,朕心实慰!”一面亲手把他扶了起来。

僧格林沁有些受宠若惊,心情一阵激荡,昂起了头大声道:“僧格林沁本出旁支,蒙先帝恩典,立为先考之嗣,方有今日。自当效死用命,以报圣恩。”

他这话并非没有来由,博尔济吉特氏人口繁盛,僧格林沁虽然名义上是成吉思汗弟弟哈萨尔的第二十六世孙,可是家境早已经败落,只不过顶着一个贵族的名号而已,他自己小时候还跟从父亲替别人家放过羊。

科尔沁左翼后旗扎萨克郡王索特纳木多布斋是他的叔父,娶了嘉庆爷的女儿庄敬公主,可是却一直没有后嗣。后来索特纳木多布斋在北京病死,先帝道光爷亲自给他拣择后嗣,一眼就挑中了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僧格林沁。

就这样,僧格林沁从一个父亲早逝、寄人篱下的养子,一跃而成威风八面的科尔沁郡王,还跟道光皇帝攀上了甥舅的情分,不久更娶了裕郡王府的格格,成了大清的驸马爷。

在他的心里,对死去的道光老皇帝是充满感激之情的。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道光的青眼相加,到如今他可能还在草原上放羊呢。正因为如此,他心甘情愿地替咸丰表弟卖命,先帝临崩之前那顾命大臣的嘱托,在他看来既是一种无上的荣宠,又是他这一生都必须背负的重担。

咸丰自然明白他这一番心意,所以也就十分放心地把整个大清国最精锐的军事力量交付给他,让他承担起护卫京畿的重任。皇室的安危系在僧格林沁身上,他是安心得很的。

皇帝又说了几句慰劳劝勉的话儿,赏了僧格林沁朝珠一盘、团龙补褂一件,觉得有些疲累,便叫他跪安出去,自行安排军兵入城,另外择吉日赐宴犒劳从征将士。

过了几日,果然发下上谕,以北省军务告竣,令奉命大将军惠亲王绵愉、参赞大臣僧格林沁各自恭缴关防,并裁撤恭亲王奕訢等所有京城办理巡防事务,同旨更令巡防王大臣酌量保奏在事出力较多的司员、章京,以为奖励。

袁潜得了旨,回去深思熟虑一番,决定重点保奏护军营参领伊绵阿与户部侍郎载龄两个人。

载龄是诚隐郡王允祉五世孙,按辈分算起来,是袁潜的侄子,与怡亲王载垣是同辈兄弟。当年他任职内阁学士,与定郡王载铨交好,在载铨的一幅画上题字,自称门生,给郑亲王门下参了一本,连降三级,如今好不容易又迁转户部,做到了左侍郎的职位。这一次办理京师防堵,他确实出了些力,但却不足以构成袁潜一力提拔他的理由。

袁潜真正的目的在于结好宗室。肃顺之所以能够广收汉人士子之心,就在于他完全不将满人放在眼里的态度,甚至曾有“旗人全是混蛋”之类的惊天之语;也正因为如此,满大臣特别是王公宗室们当中瞧不惯肃老六的大有人在,譬如惠亲王绵愉,又譬如眼下的这个载龄。

他们虽然不学无术惯了,担不起什么大事,可是却是一股不能小看的政治势力。肃顺的背后是郑亲王端华与怡亲王载垣,袁潜这边自然不会孤军作战。他除了对肃顺处处示弱之外,就把很大一部分力量放在了拉拢宗室上面,象载龄这样曾经开罪肃党的人,就是他重点的修好对象。

至于为何连带一个护军营的参领一同保奏,却是鉴于肃顺仍在兼任护军统领,安他之心的一种举动,让他觉得自己仍然不敢得罪他,故意示弱而已。

惠亲王与他的私交本来甚好,看了他的奏本底稿,也是无可无不可,却又主张加了几个人进去。袁潜晓得这些都是请托到他门下的,当下满口答允,一个不漏地保了上去。

两位亲王联衔奏折,皇帝并没有太过细究,删去了一两个实在平庸不堪的名字,余下的就一概依议办理了。载龄与伊绵阿都赏了花翎,载龄更予以特旨嘉奖,撤销了早年的处分。他知道此事全出恭亲王周旋,心中对这位叔执辈自是感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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