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九位农民大哥和一位大婶的出场将大会的气氛推向了**,他们之中有不识一字但所种的水稻亩产超过六百斤的邕宁稻农陈清荣,有丈夫东征殉国独自抚养年老的公公婆婆和两个年幼的儿女的烈士军属、养蚕致富能手宜山壮族蚕农卢大姑,有领着乡亲栽树种果的百色果农覃亚六……这十位腼腆实在的农民在自己家乡的土地上都作出了超乎常人的成绩,又因自身的勤劳质朴和厚道宽容受到当地百姓的赞扬和尊敬。
刚接到通知时,他们在当地县长毕恭毕敬的请求下几乎以为自己是身处梦中!他们平生第一次坐上汽车又搭乘汽轮来到繁华的梧州,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真实而又陌生。没有人要求他们说自己不愿说的话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有的只是干净的宾馆、热情的接待、丰富的膳食、目不暇接的参观,使得这些从未步出百里的农民眼界瞬间扩大了无数倍。他们被告知将成为全广西的农业模范,将有成千上万的农民兄弟姐妹以他们为榜样为他们而自豪!
尽管做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当他们胸戴红花在万众的欢呼中走上主席台的那一瞬间仍然感到胆怯和慌张,大多数人的双腿瑟瑟发抖几乎迈不开步子,但看到台上熟悉的农业专家和曾到自己村里去过的和蔼的黄旭初等政府官员时,大家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笑容相互问候,待接过大红色的表彰证书和一台小型进口柴油抽水机的奖励凭证时,他们才知道自己得到的赞誉和实惠,面对台下数万父老乡亲兄弟姐妹的笑脸时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是那样的显赫,这次经历是他们一生中最辉煌一刻,这种激励和安慰的作用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看着前方数万名群众和台上纯朴的农民,听着农民代表发自内心的感慨和毫无修饰的表白,中央代表团众人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眼前的景象犹如广场上空鞭炮的青烟一样真实而又缥缈,震耳欲聋的鼓乐声欢呼声仿佛离自己很远很远……
代表团的两位团长不经意间望着含笑吸烟的刘存:他是那么的平静自得,这个精明的深沉的铁血的而无法琢磨的刘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总是脸带自信的微笑,举手投足不卑不亢文质彬彬,没有鲜明的立场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连最初轻易就能扬名立万的发表高论扩大影响的美事都决然放弃,默默地通过难辩正邪的行动表达他的思想,手段之高明用意之深远令人震惊!他所追求的目的难道就是今天袒露在众人面前的东西?面对老蒋的不择手段打击压制,他能毫不犹豫就还以颜色,巧妙利用政府的**和混乱发动新闻舆论的监督力量大加鞭挞,毫无顾忌展示他的不满和野心,将中央政府推倒一个及其尴尬被动的境地,逼得老蒋不得不推荐新桂军几人在中央政府占据一席之地。事毕,他将刀锋一转略作调整,大张旗鼓的呼吁团结一致继承先贤遗志尽快发起北伐,以拯救深陷水火的亿万人民,赢得全国上下的喝彩和认同,极大地树立了自己坚定的革命者形象!以他目前的实力足以和老蒋分庭抗礼甚至战而胜之,但最后他却采取了容忍和退让,这又是出于何种目的考虑……一系列的问题困扰着他们,两人心里都有必须和这个广西实际的最高权力者好好谈一谈的打算!
大会结束刘存便向代表团的两位领导提议,干脆取消今天的行程安排自由活动,大家可以随便走走进一步了解梧州的社会和经济状况,倾听普通人民的呼声以便对广西的军政民政等政策有个真实的了解和评价。
这等求之不得的好事两位团长自然举手赞成,两人略作协商立即将八十多人分成七八个小组,在广西各级官员的陪同下兴致勃勃的前往自己想去的地方。在广西军政总部政治部主任张成的盛情邀请下,周主任和李主任两人坐上张成的汽车来到花园式的梧州迎宾馆那栋隐藏在绿荫丛中的小楼前,一身便装的刘存已在楼前笑脸相迎。
儒雅恬淡的周主任微微点点头,四人进入清雅的客厅就坐,张成很快为大家奉上香茶,周主任和李主任只是惬意地品着茶谁也不先开口因而场面有些冷落,刘存颇为头痛脸上却是亲切的笑容,他终于领略了未来外交巨人的高招。
刘存知道此刻任何的客套和恭维均是下策,不如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来得主动。他轻轻放下茶杯笑着征询:“冒昧请来两位先生实属迫不得已,不如我们都换身衣服到各处走走,两位无论想去哪刘存都会满足大家的要求全程陪同。两位放心,虽然在广西谁都知道我刘某人是个大官,但真正近距离见过我的人还是不多的。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周主任神情自若的回答:“恭敬不如从命!刘将军的提议正和我意,不知你的同事对鲍顾问又作何安排?”
刘存风趣地回答:“说实在的我本人不喜欢老毛子,除了交流别扭之外酒也喝不过他,干脆就让我们的党代表黄绍纮将军陪他算了,黄将军的党性强,酒量也比我强上好几倍,估计能把那洋人灌醉!”
周主任忍不住微微一笑,推了推一脸愕然的李主任,接过张成送上的深灰色中山装向里屋走去,李主任匆匆接过深蓝色的中山装也跟了进去。不一会两人出来自是一番文雅俊逸的形象,四人相互打量片刻均发出会意的微笑。走出小楼刘存止住要打开车门的张成,建议大家步行前往,周主任和李主任立即表示赞同,四人就这样在梧州的街道上信步漫游起来。
周主任晓有兴趣的浏览各种商品,边看边问身边的刘存:“刘将军是否常出来走走?”
“如今少多了!记得刚打下梧州的时候,我和键生、季宽、德广等几位兄长常出来吃东西,摊主们也亲热自然就像对待街坊邻居一样,现在想起仍十分怀**。”刘存轻轻的回答:“周先生也不用客气,你再喊我几声将军估计今天我们都难以走完这几条街。你比我年长,不如我称乎你先生你叫我的表字算了,这样能省去不少麻烦。”
周先生认真看着一脸真诚的刘存,微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那么往下的行程伯庸任何安排?”
刘存想了想回答:“日已近午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到工人栖身的城北住宅区看看如何?我几年前去过几次,那里是梧州的下层人民聚集地,也是梧州人最不愿去的地方,我们将看到穷苦工人的现实生活。”
“也好!就麻烦你这个大地主了。”周先生也逐渐放开,四人略为商议来到一家江西人开的小餐馆,也不挑剔互看一眼点头就进去,随意点了几个菜周先生就和老板聊了起来:“掌柜的生意不错啊!”
壮实的中年掌柜满脸笑容的回答:“过得去过得去,晚上的生意要比现在好点。我们赣州许多人都在这里安家了,所以我这家乡小风味馆生意还是不错的。”
“哦?请问你们江西大概有多少人到这里来?都靠什么谋生?”周先生和气地问。
掌柜挠了挠头回答:“听来吃饭的乡亲们讲在梧州大概也有六七万人吧?如果算上到广西其他地方去的怎么也有个二三十万吧?大多在工厂码头干活,也有少数自己开厂做商行的,大家的生活比在老家好多了!不然谁会舍得千远万远离开自己的家乡?来到广西的大多是在家乡活不下去了,像我们村就来了一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