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蹉跎岁月
广州,这座饱经风雨的历史名城,千百年来默默的伫立在珠江之滨,见证了众多的朝代更迭和血雨腥风,铭记了千万炎黄子孙英勇无畏前赴后继的斗争精神!仿佛,每一棵大树、每一块石头,都蕴含着一个可歌可泣、不屈不挠的灵魂。
五月的广州骄阳似火,在炎热喧嚣的码头,白崇禧和刘存送走了留下联络地址后匆匆离去的马君武先生,便向事先联系好的医院赶去。
在李济深先生属员的安排下,白崇禧顺利住进位于沙面租界的美国医院,直到陪同白崇禧检查完毕,李先生的随从方才离开。刘存坐在白崇禧病床前,一边削着梨一边和白崇禧聊天,从中得知李济深是白崇禧读保定军校时的老师。
李济深字任潮,广西苍梧人,生于一八八五年,从小立志高远以救国救民为己任,青少年时先后进黄埔陆军中学、陆军速成学堂学习,毕业入新军见习后担任排长,二十四岁进入保定军校,后入陆军大学。因成绩优异到军校任教。先是担任孙先生的第一师参谋长,现又接替遇刺身亡的邓铿兼任第一师师长。李济深治学严谨生性耿直,重情**旧关爱部属。白崇禧的介绍,给刘存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第二天上午,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的比尔.杰拉德医生迈着长腿来到白崇禧的床前,挥动手里的X光片快速对白崇禧说了一大串东西,见白崇禧听不懂英语,又改用当地人听着都费劲的广州话加上肢体语言重复一遍,白崇禧还是不知道他说什么。刘存洗完衣服回来,正好看到一头雾水的白崇禧和急得直跳的杰拉德医生,差点笑出声来。
刘存放下脸盆,过去用英语对杰拉德说声抱歉,杰拉德立即抓住刘存的手臂兴奋的说:“我的上帝!终于有人能听懂了。”
杰拉德不由分说立即指着X光片对着两人仔细讲解:因为受伤时间太长,骨折处已自行连接,虽然尚未完全愈合但也无法处理了,如果当初能用正确的方法接合再上好夹板,一般情况下都可以避免造成目前的情况。现在只能用保守方法治疗,当务之急是尽快消除炎症,不能让患处震动,至少要八十天左右才能下床移动。此后再考虑下一步的治疗,估计恢复正常行走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完杰拉德医生的话,刘存心里十分难过和愧疚。
他提起精神,将杰拉德的意思告诉白崇禧。令他意外的是,白崇禧非但没有消沉反而说不用开刀是好事,等好了以后能走就行,伯庸你不用太担心。白崇禧开阔的心胸让刘存鼻子一酸。
杰拉德医生又叮嘱刘存一些应该注意的事项,刘存全神贯注,不懂的地方仔细询问,杰拉德也十分耐心地说明,直到刘存无话可问才离开病房,刘存真诚地向他致谢一直把他送到门外。
等刘存坐下,白崇禧笑着对他说:“伯庸,你的心思我明白,现在这个结果我已经非常满意了。”
刘存自责地说:“大哥,都怪我不学无术,如果当时我能用正确的方法处理,也不会如今天这样让你受累。唉!也不知会恢复到什么程度?如果大哥你残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瞎说什么!当时我们处在那种环境,能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白崇禧有些着急了:“伯庸,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要是没有你,大哥我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刘存刚想说话,白崇禧就举手制止:“什么也别说了!你倒是给我想想,我这一躺下就要近一百天啊!闷都闷死人。”
刘存一听,心想是啊,这漫长的日子该怎么打发?还是白崇禧先说话:“伯庸,我们这几仗打下来,总感觉出现的问题很多,我心里一直觉得不舒服。你看,我们是否一起总结一下?”
“对呀!顺便把原来我们没写完的《士兵战术训练计划》拿出来重新讨论,原先写这个计划的时候,因为缺少实战的检验,我总感到很不成熟。”刘存连忙赞成而且兴趣十足。
“我也这么认为!伯庸你回想一下,我们经历的这几仗很不一般,遭遇战、伏击战、攻坚战、阻击战、还有你说的那个特种战等,就行军的路线和地形而言,也是相当丰富的。把这些东西整理完,再加上《士兵战术训练计划》和重新修订那份《基层士兵管理办法》就够我们忙好长时间了!”白崇禧兴奋的说,双眼炯炯有神。
从这天起,这间狭小的病房,就成了两人的作战室。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房间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委托护士买稿纸和笔墨的次数日渐频繁。望着这两个整天呆在闷热房间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画图写字,一会低声交谈一会又沉默苦思,还时不时高声争吵的怪人,护士小姐也深感无聊,要不是刘存还会说那么几句土里吧唧的粤语,根本就没有哪个护士给他俩好脸色。倒是常来查看白崇禧恢复程度的杰拉德神情自如,还不时看看两人的作品和刘存说上几句。
转眼一个月过去。这天上午,刘存交完下一个月的治疗费,回到病房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白崇禧一看就知道没钱了。两人相互对视谁也没有说话,只剩两块大洋的窘迫处境令两人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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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英语的对话声,杰拉德医生陪着马君武来到病房,刘存连忙站起来向两人打招呼,杰拉德医生指着刘存和白崇禧笑着对马君武说:“你的部下以后可以当将军!”
“哦?是吗?”马君武有些吃惊,似乎不解杰拉德为什么这么说。
刘存平时也偶尔跟杰拉德医生开个小玩笑,知道他虽然看不懂中文,但看得出平日里自己哥俩画的是作战图。于是也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用英语对他说:“请您原谅尊敬的杰拉德医生,我不得不冒昧地纠正一下,躺在床上的那位先生不是将军,不远的将来他将是位元帅级别的军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