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寻常

第二十六章(1 / 2)

次日四更起身,沐浴更衣,五更入宫,黎明时分到殿后丹陛之下排队等候,每个考生发给宫饼一包,便是今日的餐食。

我的身份与众不同,这一届里已算极顶。外司的官员不骄不媚一派自然,验明正身将我安在了第一。

领了宫饼往后一望,赴试考生五十有余,从头到尾呈一字排开,却迟迟未见远影。

我到的时间也不算早,他却不是不守时的人。正纳罕,遥远处传来些微骚动。

循声望去,只见人尽头跟进一袭白影。头戴巾纶,一身素袍朴质无华,只腰间系了块红绫美玉,一点洞穿的犀利,如鹤首丹顶。

美容仪,这才是绝世无双的美容仪。

他只这样走来,远山近水一眼辽阔,绝世超脱不言而喻,怪不得周围瞠目唏嘘。

如果】..  我双目直直望他,他恍若无觉。最后一个领了宫饼,又退到人中,仿佛刻意回避,自始至终没有和我对视一眼。

我的手不知不觉扼在了胳膊上。

寻远影,你当真心狠!与你相识十年,挚爱变陌路,有情终为无情死!

久久沉默。卯时过半,日头渐升,文武百官皆列于丹陛两侧。忽闻传报声起,一行仪仗浩浩荡荡自远处来。

前面礼司开道,龙伞华盖浩大排场。后面跟着六列大内侍卫,遍体明铠,威武逼人。金辇缓行正中,纳陛五级,圆盖方座,辇盖金云,上坎四块羊脂玉璧;四周承吊以镂金垂云,下端为金云叶;幨帷由两层青缎制成,每层相间有褶裥,上绣金龙腾云;四角各系黄绒细带,固定了金彩朱栏;辇门饰以珠帘,隐隐可见座旁铜鼎,右方的佩剑;三十六人抬。

礼官高声唱报,众人伏地。金辇在丹陛前停住,左右已是呼吸不闻,只听见前前后后齐整如机械的步伐,个个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杨维林躬身上前揭开珠帘,我分明感觉到视线从脸上掠过,微微停顿,又似错觉,只见那龙云朝靴不紧不慢,早已上了台阶。

尽渊在高高的龙台上坐定,众人齐声跪拜,万岁万岁万万岁。

尽渊抬手,杨维林高唱:“平身——”

我这才跟着起来,正式仰望当朝圣上。

尽渊衣冠明黄,端坐金銮,一溜冕旒遮了脸。毕竟已经继位数年,沉淀在骨头里的帝王之气把锋棱之处尽数打磨,不是锋利,却似一把玉润的古剑,远可威慑,近可御敌,看一眼都震心。

皇帝升了殿,大学士从殿内封箱中捧出密封的卷纸授予礼部官员,再由礼部官员当众拆封分发到考案。考生们礼拜完毕,逐一对号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答题。

我的座位在大殿正中,前有人挡后有人遮,左右都是今科看好的良才,地理自是一等一的好。远影的排在右首第一,端正在皇帝眼皮底下,旁边就是督考的监官。也不知谁排的座次,是思量尽渊舍不得少看他几眼,还是放了他在人中就不放心?

开卷看题,果然与昨日道绝帆给我的一样。忍不住抬头往前面一瞥,远影已经落笔,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想他那一笔字,沧浪刚劲,就是胡写也能裱得。

一片肃静中忽有一声轻咳,我愣了愣,转眼见皇帝肘枕膝上身躯前倾,拿手背支了下巴,一双眼睛遮在冕旒下面也看不清什幺神色,确定的是,他咳的是我。

呵呵,隆宠厚爱也不必这样直白。提醒我僭越,莫非这满殿上的人都死绝了幺?

那幺喜欢他,何必让他抛头露面?躺在龙床上走“正途”,他够屈心了,你也真大方!

顺着皇后的意思让我入殿试,你是要我当场来看你俩浓情蜜意,还是要下面那个头也不抬的人细读我的苦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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