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晨潇这才慢慢明白。原来那日老头叫她去寻宝,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老头不是寻宝,实是寻人。只是这老头实在年纪太大了,以至于后来他神志不清,记忆紊乱,仅凭着对武学的痴迷和对薛浩然的一点执念,支撑到现在,已是不易。只怕当时二人进得薛浩然墓室之内时,这怪老头也潜入其中。只是他武功深不可测,以云、水武功之强,亦是毫无察觉。想到这里,云晨潇突然觉得这老头既可怜又可怕,着实令人头疼得很。
“前辈既然已经知道我薛师祖和叶师尊已经作古,不知今后有何打算?”水心悠问道。
“打算?浩然已去,世无英雄!丫头,平心而论,你,你俩打得过我吗?”
水心悠思忖片刻,答道:“若论心思机巧,我二人任何一个都胜你千倍百倍。但若是硬碰硬比武,我二人实在不是你的对手。”其实水心悠这话虽略有奉承之嫌,却也大体不错。她与云晨潇二人的内功均是取巧得来,并不是实打实自己练就的,根基不稳,总是楼高万丈,遇到滕鹏飞这样的高手,也有倾塌之患。
“是啊!不敌!你二人如今已是年青一代的顶尖了,若是你们都打不过我,这世上,还有谁是我的敌手?”
“无敌,无敌岂不是更好?”
“哈哈!无敌?世有曹孟德,故有刘玄德、孙仲谋与之抗衡;有诸葛卧龙,故有周公瑾、司马仲达与之周旋。如今之世,竟无一人配与我为敌!是我不逢时,我不逢时啊!”那老怪兀自将手中的酒坛一抛,仰天长啸一声,也不知用了什么身法,早已奔出数丈之外,倏忽已不见人影,却留下声音道:“姓云的丫头,我与你,有传气受功之义,你纵使受我掣肘,又何尝不是受我之恩呢?你不肯唤我一声师父也罢,反正,我与叶菀翎师妹乃是同根同源,你与这水门,亦可算渊源深厚了。此后行走江湖,莫要辱没了师门才是!”
那声音初时震耳发聩,后来却越来越小,最后几句如怨如诉,几不可闻。云晨潇不觉心中一悲,向水心悠道:“滕前辈,莫不是……”
水心悠望着那怪老头远去的方向,摇头道:“不是他不逢时,是他们的时代已然过去了。前朝已亡。我大燕已悠悠百年了。不论是他的敌人、朋友、师门,都已尽数作古。他之前糊里糊涂,倒还好嘻哈度日,如今大梦初醒,怕是要不久于人世了。”
“哎!”云晨潇总觉心中似有万语千言,却实在说不出一句感慨的话,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水心悠知她心中所感,抚了抚她的鬓道:“世事无常,感慨往日不如把握今朝。如今,我们还有许多大事要做。你这傻狗儿,莫要在这里伤春悲秋了。”
这几日,云晨潇经历了太多生死,此时竟然觉得生死随化,万境幻灭,只有眼前这白衣仙子是真实的。她猛然鼻中一酸,将水心悠牢牢抱住,缓声道:“传国玉玺、大燕中兴……这些事都离我太远了,我想也不曾想过。我们这一生,已经耽误十年了。小悠儿,我只求能与你双宿双飞,像……像薛师祖那样,找一处风景秀丽之地共度余生罢了。”
水心悠知云晨潇虽对自己情根深种,却极少说这些甜言蜜语,如今说出这些,定然是真情流露而发。水心悠心中大为感动,柔声安慰道:“傻狗儿,我们现在不就在一起吗?待此间事了,我们再一起纵马江湖,归隐田园。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71章 暮云堂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