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是两人此次重逢以来都还没有谈论起的往事。
十五岁的许承山的生辰是在一个炎热的夏天。那天,一老两小一早出了城,却没能赶在天黑前回到城里,无奈在郊外的一间小庙里过夜。那庙小的得很,只有一个老和尚守在那儿,多余的禅房只有一间。
三个人缩在一间小房子里,好在山中清凉,打开了窗户,这个夏夜倒也有几分清凉宜人,和着屋外一阵一阵的蛙鸣,屋里老人微微的鼾声,顾子耘睡得很甜。不过,许是在今天白天出诊的那户种梅子的农家里喝多了解暑的酸梅汤,顾子耘半夜的时候被一阵强烈的尿意逼醒。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下了床,脑子里还记得要去庙外面解决——那位老住持交代的,不成想,刚走到小庙门口,脚上就不知道踢到了什么玩意儿,整个人往前扑去,他一下惊醒过来,却没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门槛上坐着的人身上。
许承山坐在不算高的门槛上拧过身子抱住了即将与地面相拥的顾子耘——那个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直到此刻,许承山都没有想到,他纠结了快一年的心思会在一刻钟之后全盘托出。
顾子耘对抱住自己的人很惊讶,以至于他第一时间没有想到站起来:“阿山,你怎么不睡,在这儿?”
许承山因为坐着的关系,鼻子正埋在顾子耘的颈窝里,鼻尖触到一点**,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有点像是傍晚在溪边洗澡时留下的溪水的清凉,又像是此刻月光洒下的混着周边草木的气息。
脑子里乱乱的,许承山的脸烧红了起来,他道:“你先站好!”
顾子耘经他一提醒,才赶紧站直了身子急匆匆越过他往外边去,“我去方便一下。”
等到顾子耘解决好了问题,就着毛竹管子引下来的山泉水净了手,彻底清醒了过来,回到庙门口的时候,却见许承山还坐在门口,像是在出神。
他走过去,默默地在他身边坐下,半晌,试探道:“又想起你爹娘了吗?”每逢他生辰的这一天,他情绪总是会要颓丧一些,第一年的时候,他们不知道他生辰只觉得这一天他总是格外低落,他不是外露的性子,但是毕竟还是个少年,情绪上的变化是瞒不住人的,后来因为相处了一年多,第二年生辰的时候,老爷子和带着他们回到了当年的那个村子,在那里给他庆祝了生辰,他虽然还是有些失落,但瞧着像是略微看开了,只是不知今年今日,为什么看起来要比前两年还苦恼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