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风雪未停,暄景郅扶着陆淇的手缓缓下轿,洁白的雪粒落在暄景郅束的纹丝不乱的发上,面容清冷,剑眉星目,不怒自威。一袭银白绣了竹叶暗纹样的缎面广袖直裾,一条同色的腰封款款扣在腰间,外披着一件雪白的貂皮大氅,便这样长身玉立在庭前廊下。
呼啸的北风吹过,带着几缕不甚滑出发冠的碎发,吹的大氅上泛着光的貂毛缓缓抖动,毫不夸张的说,此刻的暄景郅便好似一个欲腾云御风而去的仙人一般,清冷的不食半分人间烟火气。
由是他如今亦是一副病骨残躯,再不复当年的挺拔身姿;由是他如今虎落平阳,失了君王信任,被逼上战场;由是他一步一步走至今日,早没有了当年暄家大公子的的风彩卓然。但,任谁也不得不承认,他暄景郅就是站在那里,也自有一番别样的风骨。
不知是否因为天气实在寒冷,又或者是因为病体之下血气不足,暄景郅的双唇一片惨白,没有丝毫血色,双眼有些迷茫的望着廊外的飞雪,逐渐凝聚成一个汇点,墨色的眼眸隐隐透着一股凌厉,语音出口,却是极难辩出喜怒:“去把夏先生找来。”
“是”
看着陆淇的背影,暄景郅再无留恋,只拄着手中的拐杖一步一步行回了房中。后日便要启程北上,能留给他的时间只有区区十几个时辰,而他要做的事,却还有许多许多。更何况,以他对北祁的了解,只怕明日清晨一道旨意下来着令他即刻出发也是大有可能。事到如今,他自知此身不保,绝无下场,或是战死疆场,或是一出咸阳便被暄家派来的人或杀或捕,又或者,顾言之暗中下手,江南钟家亦可借此机会横插一脚......无论是哪一种,如今的他,丝毫没有还手的能力。
可是,他曾经,是江湖上横扫千万人的第一高手啊......
又或者,黄天眷顾,能赐他有命回到中原,与小弟相携余生?呵......天知道。
夏燕青推门进来的时候,正见的便是暄景郅靠在窗棂一旁的墙壁上,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把玩着手中的一管玉箫。听到动静,暄景郅扶着木质的窗沿缓缓转身,看向夏燕青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替我照顾好阿楠和兕子。”
夏燕青亦向前走了几步靠在暄景郅身旁的墙壁上,夹杂着几分意料之中的了然,出口的话却好似与暄景郅驴唇不对马嘴:“腿不好,就多坐着,逞什么强,还当自己是当年的玄霄宫宫主呢?你有本事生,怎么没本事照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