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余青佯怒道:“早知道你自己能醒,我何必费那么大功夫上山求医?”顺势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探,忍不住眉头一蹙,暗道这脉象仍然散乱不已,再一探内息,仍然是漫溢混沌,毫无归束,心下不由得一沉,道:“还是先得找到蟾圣。”王樵刚要说什么,嘴唇上却被他竖指一按,道:“你就听我一回成不成?”
王樵自个先前装睡偷听到他自语心事,总觉得有些歉疚,暗想我这个少爷是当惯了的,是不是从没顺着他过?这一回吻过焦渴,如登云端,面上勉强装作无事发生,心里头却仿佛开了十处道场一并价地敲锣打鼓一般,只要能讨得心上人欢心,便是叫他上天去摘星辰也无有不遵,当即应道:“好,都听你的。”可这宫内四下无人,连伺应的仆人也不见一个,只觉得周围木香熏人。两人转过照壁,顺着游廊朝后殿走去,喻余青感到相握的手掌微微发颤,回头见他正憋着张脸、瞧着回廊外透着群山的景象发愣,忍不住拿手摸他额头,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王樵却道:“这么高的山,我怎么上来的?”喻余青笑道:“你做梦自己爬上来的。”王樵倒有自知之明:“给我十条腿我也爬不上来。你又背我了,是不是?”喻余青点了点头,王樵却双臂一张,往他身上挂住,笑道:“我走不动了,再背我。”喻余青大窘,掀开他胳膊径自往前:“好好地自己走!”王樵便挂在他身上,由他拖着不松手地抻着腿挪步,突然正经道:“原来那些戏词画本里,说的都是真的。”喻余青只得站定了,任他把自个圈在怀里,脑袋压在肩头,问:“什么真的?”王樵忍不住吻他耳垂,道:“昏君不早朝的道理是真的。”
喻余青一狠心使劲把他掀在地上,自个走了。
往后殿去异香更浓。喻余青只觉得内息激荡,心猿意马,只觉得有什么在胸腔之中几欲破心而出,想到刚才浑浑噩噩之中的情状,不敢靠王樵太近,好在见他慢吞吞缀在后头,一时没有要赶上来的意思,反而朝他比了比手势,似是要寻个花圃去解手。便将先前熏过香火的碧玉珠从囊内取出,握在手心里,果然觉得一阵灵台清明;陡然听后殿里隐隐传来什么响动,急忙加快脚步。
只见后殿半嵌入山体,四扇巨大的石门此刻当中两扇半掩着,他贴着缝隙朝里看去,却是一惊,见王仪居然也在殿内,汝凤生却不去理她,只是定定看着面前自己提笔写下的一副字。这殿内布局奇诡,顶上有星图棋布,脚下石上刻九曲流觞。喻余青一见暗道:“奇怪,这里似乎有些眼熟。”厅堂远处挂着一幅画,画中人似在使剑,身子凌空拧转,姿态潇洒,面目俊美非凡,脚尖轻踏层峦,剑指松斜抹鬓,姿态表情带几分慵然自得之意,一笔一划都勾勒得浑然天成、临虚御风,仿佛要脱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