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津道:“千变万化,一时之间难以尽象。你若说这不是龙图,我便觉得铿师叔怕是得遭奇遇才能有如此进境。”
王铿在这时候拿出这招数出来,自然一是要压薄暮津一头,更多则在于要立威增信。这倒是颇有奇效,原本散漫人心了立刻便拢了起来,毕竟近水楼台,啖以重利,谁不想先?这龙图的诱饵也太大了些。原本叫嚣要迁棺回乡的人,也都不再说话或是行动,都在心里暗自打上算盘:“若是这一趟不帮王家,他王铿如此雷霆暴戾之人,难道还能饶过我们?纵使饶过了,这《龙图精要》可也没有我们的份了。”也有人心想:“王谒海那种性子的人,怎么可能还没咽气就将这么宝贝的东西交给儿子?而且居然不是长子,而是次子?这中间怕是有什么猫腻。”
王铿怜悯地望了薄暮津一眼。“带他去包扎身上的伤口,”他命令王仪,见王仪没动,又用严厉的眼神瞪了一眼沈茹珑;沈茹珑立即走过去,见薄暮津要发难,伸手拽住他衣袖。但听王铿另一边挥手命令道:“搬。”
这一下没人不敢不听他命令,争先恐后地下去,抬起棺材。第一口棺材刚要抬出门槛,却见一只手平平从门外伸出来,按在棺材板上,这抬棺的四人居然半分也前进不了,被推得往后直踉跄。那人大叹着气,抬脚迈步进来,身上穿着破衣,挂着好多只碗,正是“一碗丐”汤光显。他一边大踏步进门,一边唱道:“赏饭吃的老爷尸骨未寒,蹭饭吃的小子却打成一团。你说是气苦兼命短,我看是手辣又心酸。挣那些个家财万贯,也买不来死后平安。”歌词之中,大有嘲讽之意。王铿大怒,道:“哪里来的乞儿,轰走了!”可几个人哪里推得动他?反倒被他一发力起,那棺材平平飞出,居然落在后面一口棺材之上,两口棺材的重量显然压得抬棺人支撑不住,啊哟一声,重重放手。王铿知道来了刺儿头,这老者不是妆成乞丐特意来寻晦气,便是丐帮中的头脑。薄暮津认出这是一碗丐,他是丐帮中的长老,与这些地方的家族首领都有交际。王铿做不到家族首领,自然从未与一碗丐打过交道。以他的性子,也断然不会和这种不入流的乞儿亲近。
汤光显嘿嘿一笑,道:“老乞儿只要一碗,吃完便走!”取下一只碗来,手指一弹,那口脏兮兮打得破碗滴溜溜打着转,朝着王铿飞去。王铿哪里知道他这一手从来都是规矩,一碗丐看人看品,都从碗中得来。只当是这老儿显耀功夫,和刚才那一首莲花落一样羞辱于他,因此未待那肮脏结垢的碗飞到面前便一掌推出,掌力将那滴溜溜打旋的碗悬在空中凝住不动,这一项可是实打实的内劲,靠招式取巧不了;紧接着纵喝一声,那碗居然从中裂做数瓣,被他单手一挥,碎片反朝着一碗丐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