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津却低声对庞子仲道:“你也别太看不上咱们这位师叔这些年的钻研。这一手显出内功进境,总不能也是‘龙图’的功劳。说不定他日夜潜修,以至于----”
庞子仲翻了个白眼:“你当人人是你么?这种情况,也就你还能在意武功境界。不过你怎么能知道不是龙图的功劳?”
“我们看见了,在顶上,龙藓草----”
“----那下面还有纹路。”王仪突然小小声地说。“上头的龙藓草枯萎以后……借着月光看不清楚,但是我觉得像是……”
他们几个说话间,汤光显摇了摇头,突然运指如风,把那些碎片全挟在指间,道:“要饭的全靠一只碗,你却能狠心把碗也打破了,这位老爷,一碗丐不能再吃你家的饭了!”把手中碎片往地下一掷。薄暮津突然叫道:“不好!”但听得碎瓷声响,汤光显一提气喝道:“既然如此,我们从前吃过老爷赏的一口饭的人,都来向各位死去的老爷告罪送别,棺前磕一个头,敬一炷香,从此恩情两讫、一别两宽吧!”
但听得夜风中众人答道:“是!”外头有七八人鱼贯而入,家丁根本无法拦阻;庄上房顶也听得碎瓦声响,夜中有些人影影绰绰冒头出来,先后跃进庄内。那些棺材要抬又不抬,来回折腾几次,这会横竖放得乱七八糟,这一群人跃进来,早已没处落脚,尽拣棺材间的缝隙站了,有的人还站在廊檐屋板上头。他们早准备好香,一下子齐齐磕了头,都拿香出来点上。王铿怒喝道:“又是哪里来的妖人!”长鞭如电,一朝中间一个离得近的裹去。那人单一抬手,手臂已被他的鞭索牢牢裹住,王铿夺鞭回拽,那人居然纹丝不动,照旧平平一磕下去,反倒带得王铿往前踉跄一步,大惊失色。那人叩首完毕,起身敬香,这才说道:“新安率水治贺帮,从此自理运道了,不再向十二家缴纳龙门贡。”
他此话一出,领头的那几人纷纷道:“桐江天运堂----”“西苕五雷道----”“宁远商庄----”“万安天顺马帮----”
这些都是归于十二家管辖、定时向十二家中的一家或几家缴纳岁金或课税的当地笼头。王铿听出了他们的意思,这是要釜底抽薪,乘人之危,和他十二家脱开关系。平日里若没有十二家照拂,他们这些生意如何在这边做得下去?如今风水轮流转,居然要见风使舵。当下喝道:“你们怕不是想要造反!”但他扯不回自己的雷公鞭,这话说得毫无威慑底气。那人微微松手,长鞭猛地缩回王铿身前,待到剩下一个鞭头时,又猛地用二指截住,道:“这位老爷,您说话算么?若您说得算数,我们不放打赌下场较量,赢了的,抽回成契,从此两不相干,如何?”
王铿道:“那输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