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骆驼瞪了他一眼,不得不花了很长时间和阿煤解释,关于坠机和乔德、还有他们在哪里的事,以及情况的紧急,但他略过了中间关于仿造人的部分。阿煤让运行盒的蓝色灯芯熄灭,一直装死,直到半个小时后才愿意听张骆驼讲话,但这不代表它原谅他,张骆驼将坠机前的故事讲述了一遍又一遍,阿煤的怒火却仍然高涨。张骆驼又花了一个小时,以及一个以后绝不再犯的承诺才让它没有那么生气。最后郑郑从门口进来,再次帮他解释了一遍。
“别信管理部的,他想在你们间挑拨离间,骆驼没有遗弃你,还在危急关头扣下了你的芯片,今天还找回了你的运行盘,否则你就真的挂掉了。”她言简意赅地说,尽量表示真诚,阿煤这才终于冷静下来。尽管关于张骆驼是否抛弃它的问题仍然有待于商榷,但它的注意力转向挑拨离间上。
“我明白了。”阿煤骄傲地说,它的说话伴随尖锐的电流,“我理解了整个故事。就像郑郑说的一样,那个笨蛋老板想要破坏我们的关系,其实你救了我。我明白,毕竟我会思考,那些新型导航仪可不行,他们只会听主人的命令。”
“我原谅你。”它说,终于谅解了张骆驼。接着它变得高兴起来,甚至放了一段音乐,很老式的那种。
郑郑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起舞:“很好,我正想跳舞。”她微妙地奉承阿煤,一面使劲朝张骆驼和乔德使暗色。“过来跳!”她吃力地比着口型,对着阿煤的笑变得吃力而僵硬。
张骆驼站起来,朝客厅中央走去。但乔德坚决不动,他站在沙发的旁边,离中间银色的地板像有一个世纪的距离。张骆驼不得不去拉住乔德的手,他感到乔德在驱使下僵住,但几秒后,乔德摆着冷冰冰的脸,仍然不情不愿地跟了过来,仿佛音乐是覆盖在他身上的病毒数据。张骆驼不禁咧开嘴笑起来,乔德这样子让他想起他自己,几个月前,在老头儿唱片店被露露牵走,他就是这个样子。
乔德注意到了张骆驼的笑容,他皱起眉,低下头来。
“你私底下叫我笨蛋老板?”他说,语气不善。
一束橘色的光打在他的头顶,郑郑不知何时打开了客厅里的彩球灯。光斑随着抒情的音乐在地上跳跃。张骆驼假装没有听见,他眼神飘忽地朝乔德笑,将左臂藏在背后,继续跳舞。乔德朝他挑挑眉,没有计较下去,他轻轻抓住张骆驼的手,继续敷衍地舞动。这时阿煤换了一首歌,现代抒情风,张骆驼换了个舞姿,加入郑郑的舞蹈,乔德不耐烦地站在他们中间,像是随时都想回到房间去。
张骆驼看着这景象,不自觉地再次笑起来。
五彩斑斓的圆点,溢满歌声的房间,他的朋友、乔德。
这一切看起来如此好,非常好,好的不可思议,几乎让他忘记他自己已经在城市中被“消失”,而他只要出门就可能会有被管理部发现和逮捕的风险,也让他忘记他们所在的城市并不真实,他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仿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