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七王出征,为国为民,然天公不怜,夺吾爱子,夺民良王。王躯三日后归家,皇城子民皆以跪拜礼迎之送之,天下具以素服举哀三月,期间无酒肉,无丝竹,违令者格杀勿论。
圣旨一下,我的心似乎是空了。人生短暂,如朝露一般,亦如浮光掠影,世事无常,来不及有太多的厌恶与憎恨。走到街头,过往行人皆在为七王黎子易战死哀痛。我的腿颤颤不能前行,自顾在街沿坐下,家仆忙上前拉我,“公子,地下冷,现在日头又大,我们找个茶楼坐吧。”
“七王爷何时去的边疆?为什么我没有听到一点消息?”这两个月来,我几乎天天都在这街头来往,碰见的朝中大臣已不下三十人,就连夏念真我也撞见过一次,然,我不曾与黎子易见过一面,如今才知这见不着他的原因。不争气的眼泪落了一滴又一滴,家仆应道,“边疆告急,两个月前七王爷就启程走了。兹事体大,皇上就没有昭告天下,这件事只有一些大臣和王侯知晓,我也是前两日听他们说才晓得七王爷出征边疆一事。”
两个月前就走了?难怪他会对我说那些话,他会松口放我离开。若我当时答应了他,他是不是就不会去边疆,是不是不会得此结果?我的视线模糊得紧,看不清前路,看不见光明。我心心念念的自由,我终于得到了,为什么还觉得这般痛苦,为什么。
不晓得坐了多久,周遭的嘈杂的声音渐渐小了。车马声在我面前停止,听得家仆唤了一声,“王爷。”我横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黎赐箫柔声道,“玉仟,外边热,我们回家。”我捏着衣角不知该说什么,我没有家了,彻彻底底地无家可归。
一回到黎赐箫的别院,我就托词困倦卧了床。黎赐箫守在床边,“玉仟,这件事怪我,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子易要去边疆一事。西域外族大肆侵占我朝领土,常年驻守在边疆的将士皆显疲乏之态,皇上很担心。有大臣提议派遣皇子去振兴士气,皇室之中就只有子易熟悉兵法且又善战,未免事情出现纰漏,皇上就没有召告此事,命子易连夜奔赴边疆。我本想告诉你,让你去送子易一程,子易却拦了我说没必要……逝者已矣,还请玉仟保重身体。”
“泰王,我累了。”我背对黎赐箫,使劲揪着生疼的心口。过去的爱恨,过去的恩怨皆化作长针,一根接着一根扎入我的血肉。黎赐箫似乎是叹了一口气,“那我先走了,有事唤我便可。”
听见关门声,我终是忍不住大哭起来。我恨他,我是恨他的,如今他死了,我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哭?凌家两百零八口成为刀下亡魂时我都没有落泪,怎么如今要为一个仇人哭得这样伤心,为什么?太傅经常夸我聪明,黎子易和黎赐箫也经常说我聪明,那时候我真以为自己聪明,现如今才明白,我的聪明只是一时,然,糊涂才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