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他都必死无疑。
江淮站在人群的最外面,她大病初愈,穿着一件较厚的袍子,外罩更厚的披风,苍白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高伦跟在她身后,担心她的身子:“大人,咱们还是回去吧。”
江淮在前摇了摇头,刚想回身说什么,只听人群中爆发出一道刺耳的尖叫声,然后所有人都鸟兽而散,四处奔走躲避。
高伦猛地抬头,然后轻轻的拽了江淮一下,下一瞬,那人原本站着的地方砸来一物,定睛一看,正是扈九的头颅。
那颗头连着发丝在脚旁滚了滚,压出一条清晰的血痕,一双大眼睛瞪着,满是狰狞的血丝,白色脑浆淋漓的到处都是。
江淮和那双不能瞑目的眼对视了几秒,随即冷漠的转身走开,留下身后那纷乱的众人,高伦心有余悸的跟在身后:“大人您去哪儿?”
江淮淡淡道:“去程府,看程焕。”
高伦闻言,微愣道:“程大人不是把腿摔断了吗?”
江淮猛然停住,回头极冷道:“这腿是摔断了,还是没摔断,是不小心摔断,还是故意摔断的,总得去看了再说。”
高伦咂了砸嘴,有些后怕的点了点头。
去年接连死了那么多人,郭凛、郭绝、叶颂、贺子沉,江淮的情绪影响的很严重,这人的性子本就阴鸷,如今看着更不敢让人靠近。
伪造诬陷扈九的那封书信的时候,看着扈九死的时候,甚至现在要去程府试探试探的时候,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狠心至此。
高伦还是很痛心看到她这样,但又没有胆子劝阻,有时候看着江淮的背影,他都快认不出那是谁了。
环视周遭百姓,已经不再去讨论扈九的死了,对于他们来说,与其探讨扈九的死因,倒不如抱怨抱怨飞速增长的税率,和叶征在不久前突然颁布的政法,尽是虎狼苛政,惹得民不聊生。
程府客厅,程焕坐在木轮椅上,正如当年的郭绝一般,身后站着他的掌上爱女程卿儿,听闻江淮要来,她甚是担心。
“父亲,这个成王殿下突然说要入府拜访,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吧。”她蹙眉道,“扈伯父可是今日斩首。”
程焕扯了扯盖在自己腿上的毯子,面无表情,却不是生气而寒心的冰冷,而是看透一切的听天由命。
他假意摔断腿,就是为了打消叶征的顾忌,没想到那人这样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叫江淮来试探,那么他只能咬牙装下去。
如今叶征看他看的紧,逃跑是无望了。
“老爷,六殿下来了。”老管家先行走进来道。
程焕点头,程卿儿也抬头看过去,不多时,视线内出现那说是熟悉如今却又陌生至极的身影,好像扑面冷霜。
这人自打去年冬初大病之后,再也没有像从前一样,隔三差五的来程府做客,要不是程卿儿从前见过她,还真以为这人本来就是这样一副死人脸,连笑都不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