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年后的龙台前,郭绝结束了他的臣途。
一念龙虎之将被囚于山谷,至如今成为血泊亡魂一具,其中经过了二十一年的岁月消磨,这二十一年,他每夜于痛苦中惊醒,挣扎在复仇和隐忍之间。
他想为长信王伸冤,他要重振旧臣之名,他要扶江彦上位,他要让宁历跪膝于长信王陵墓之前,他要让那人为自己二十一年前的所作所为,付出成倍的代价!
他要宁历在午夜梦回之时,每每想起佛门之事,便有如被庖刀剔肉削骨,辗转磨折不能入眠!
只可惜!
可惜!
他有心成为伏枥老骥,可殊不知,虽人心志在千里,但壮士已暮年,健硕的身躯日趋伛偻,英雄落魄至此,已经不再是英雄。
可叹豫国公与他,皆抱憾而终。
唯盼后生可畏。
这天下事,不管是国仇还是家恨,只要是债,笔笔以血偿!
皇帝站在最前面,旁人看不见,他已经是双眼血红。
将至正午,太阳有些猛烈,龙台上的鲜血干涸的很快。
他轻声呢喃:“郭绝,郭横业,十二岁那年,我因习书不精被父皇罚跪的那个午后,大雨滂沱,你不计身份给我撑得那把伞,我至今留着。”
他未说朕。
而郭绝听完这一句话,眼底有墨迹打翻,随后,与世长辞。
“父亲”
郭瑾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九重皇城,她扑过去搂住郭绝逐渐僵硬的身子,大颗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坠落:“父亲!父亲您醒醒啊!”
而旁边的郭染已经吓傻了,浑身颤颤巍巍不敢言语。
他看着妹妹在旁边痛苦的哭喊,脑海中回忆起她方才的伶牙俐齿,郭染痛恨自己的无能懦弱,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苦涩的咽下眼角的泪水。
郭家完了。
郭家彻底完了。
父亲死了。
皇帝不会放过他们。
皇帝不在。
百官退朝离开。
空荡萧瑟的龙台旁,郭瑾搂着郭绝的尸体,哀寂无神,她瘦弱的身型在这天地间弓成一团,自此以后没了父亲,如同离巢雏鸟,让人怜惜。
孟满在旁站着,皱眉无有动作。
眼瞧着正午时分的太阳越来越大,若是再不把郭瑾带回去,这丫头身娇体贵的,怕是扛不住,何况现在就已经嘴角破皮,身颤如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