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与柳怀素相处的年岁,比之她还要早许多。她不懂到底什么才是男女之情,可想来也知道,苏辄一直都是将她视作小辈疼爱,不同于少年时的如影相随和情动缱绻,他现在待她的好也不过是出于习惯,习惯了掌控和占有。就像刚刚他送秦煜出门时,她在门后看着他用那种倨傲自得的眼神对着昔日的挚友说,“本王含辛茹苦养大的宝贝,岂能最后便宜了他人。”
既是如此,倒不如当年那一杯茶真正喝出一份仇恨来。那样,他大概就会彻底割舍了不知所谓的眷恋,与那儿时的青梅自在一处罢。
这般想着,忽然闻到一股子辣辣的香甜气味。阮清从被子里抬起眼,见苏辄去而复返,手上多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水来到床前,头上还挂着几片被风吹落的雪花,将化未化,腾腾的热气里衬得他那张俊美清冷的脸越发触不可及。
苏辄重新在床边坐下,神色温柔的将碗递了过来,“是我考虑不周,未带随行的大夫一起过来,这姜汤是我让丫鬟煮的,添了些驱寒的药材,你先喝下暖暖身子。”
阮清想到小时候她生病或是胃口不好积食难受的时候,苏辄也是这般温哄她喝下又苦又难喝的药汁,突然感到莫名的烦躁,抬手便挥了出去,“我不喝!”
苏辄全没料及,手上一个不稳药碗便被打翻在地,沾着汤水的碎片顿时飞溅,有一片正割在他的脚踝上,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
他低头看了一眼,倒没在意那点微末的小伤,只是今日阮清的表现实在叫他震惊。便是在往常,苏辄也知道这小儿表面乖顺,其实内里自有一番小性,可再怎么不高兴,也从不会摔摔打打,多半都会秉持君子动口不动手,用绵里藏针的唇舌还击。如今竟是从哪儿学来的悍妇行径,当面就动起手来?
莫不是今日见了那秦煜的翩翩风采,心内又生出几分不甘,嫌弃他老棒槌难啃,想要转投入他人温柔的怀抱!
“怎么这般大的脾气,下午吃的是火.药不成?”苏辄眼神微冷,咬牙瞪着那撒完泼却半点不见悔改的小儿,从旁边抽过一条干净的帕子,粗鲁的拽过被汤水烫红的小手,使劲擦了两把,便将帕子随手扔到地上。
阮清其实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心里就在后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是压不住心里的火气,想都没想就推了出去,全不似自己的性格。可没等她开口认错,就看到苏辄脸色难看的要吃人,跟小时候她闯了祸之后训斥她时一般不近人情。那本该低下的头颅便是不肯屈服的高高昂了起来,也使劲的瞪了回去。
大眼瞪小眼,各自瞪了半天,苏辄一语不发的转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端了一碗几乎满溢的姜汤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