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发点了点头:“那就好好排练吧,争取在汇报演出的时候能得到观众的认可,造成良好的社会反响。”
常燕对父亲顾左右而言它的举动大惑不解,再也忍不住了:“爸爸,您到底想说什么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常明发脸色很沉,但却淡淡地笑着说:“他们想让我下来就下来么,其实蛮不用借儿女生活作风这个题目来发挥。你和清远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你们有自己的世界观、爱情观和家庭伦理观,我相信你们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和婚姻问题,这个你爸爸不会干涉,再说即便干涉了也不见得会起什么好的作用。但我不能下来之后,让他们错误地认为是他们找对了题目,并用这个题目把我给搞了下来。”他在说这席话的时候眼睛却并没有看向女儿,与其说是对女儿提问的回答,反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常燕望着爸爸,心头有些不安,甚至有些惶恐,更多的则是不得要领。
出乎常燕的意料之外,父亲再也没有提半句关于她和张志和以及刘清远和阿炎的事情,即没有苦口婆心,也没有痛心疾首。她甚至被父亲这异乎寻常的平静态度所震慑,失去了辩白和愤怒的勇气。隔着茶几向父亲望去,只能看到他低垂下来的头顶。天花板上的灯光照在父亲的头顶上,常燕惊奇地发现,父亲原本花白的头发竟然全白了,而且在灯光的照射下白得发亮,甚至有几根银丝很突兀地直立着,直直地扎向常燕的眼睛。
常明发俯首蜷缩在沙发里,半低着头,好半天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陷入深深的思考。其实这种静肃的状态也就是持续了三五分钟左右,但对于常燕和母亲来说,却像是半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常明发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满目镇定而慈祥,对常燕说:到厨房看看,咱们家的领导做什么好吃的啦?宝贝女儿回来了,又要显摆显摆手艺喽。你们先摆桌子,我到里屋打个电话。今天晚上外面大雪纷飞,陋室温暖如春,是个喝酒的好天气哟。让你妈妈再把那瓶存了五六年的茅台拿出来,咱们好好喝一口。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向着卧室走去。常明发有个多年来形成的习惯,喜欢把电话安在卧室里,只要有什么急事或大事,总要避开家人到卧室里一个人打电话。
常燕嘴里嗯嗯地应着,慢慢地向厨房走去,临出屋门的时候听到卧室里传来父亲的声音:哦,是有良市长吧?你好你好,是啊是啊,瑞雪兆丰年嘛哈哈。孩子们的事情……我想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我相信他们具备这个能力。关于班子的分工问题,我是这样想的,你也帮我参谋参谋,也请你帮我向上面作个说明好不好?多少年的老战友啦,我相信你的能力。另外,我的身体近来添了不少小毛病,嗯嗯,担子还是要卸下来一些的好……
当晚,刘清远和常燕两个人都没有回家住。常燕留在娘家,和妈妈聊了一夜,第二天就被老侯送回省城去了,她的剧组还在等着她排戏呢。刘清远则和阿炎母子留在招待所里,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听着阿炎的情语呢喃,刘清远心潮起伏,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始终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