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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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穆虎穿过院子往南厢房行去。他想找莫飞谈一谈这个月初五去山外围猎的事。今天已是初一,也就是再过几天的事了,他回来一耽搁,到晚饭过后才记起这档在莽山众人看来极重要的乐子。

纳兰彼时正坐在灯下,手不停地在算盘上飞动,“噼里啪拉”的声音在这日暮时分显得格外的清脆。她是熟练的,莽山的帐目本就不麻烦,放在任何一个账房先生手里都不会花太多的时间,更何况是她。从早上应下这份差事到现在,也许只要再一柱香的功夫,这老莫手里的烫手山芋便算是真正的被她了然于心,烂熟于了。

可是,这一天的功夫下来,她发现,这莽山这几千里的绵绵山脉里,有着数不尽的珍贵药材,莽山众人却并不在意,如果手里的这份账本没有缺陋的话,莽山人顶多也就是拿着金子换些米粮、布匹之流的日用而已!是莽山人压就不在乎这天赐的宝藏,还是守着宝山却不识金镶玉?纳兰的困惑是越来越浓,手上的功课倒是没有停下,可两道柳眉已不自觉地皱起。她是商人之女,最见不惯的便是不等价的交易,更何况,现在管着这账子的是她。

跳跃的烛火下,走神的某人终于被火苗舔到了额前的发丝,微微的烧焦味越过敞开的窗子往外溢去。当纳兰察觉时,额前的发丝已被烧去一簇,有些懊恼地停下手里的活儿,垂下头来,用右手捋去烧焦的发。这是老毛病了,只要一算帐,她的头发丝就得倒霉,所以,在家的时候,她甚少亲自动手去理账的。叹了口气,她现在是个丫头,了不起也就是个会管账的丫头。她是随遇而安的,知道自己错了,但如果结果是在这个外人罕至的寨子里就这么猫着,不用去顾及爹爹、姨娘恨嫁的心情的话,也许,她是乐意的,至少现在是乐意的。

指尖抚触到算珠子,犹如贪腥的猫儿闻到了鱼腥味儿般的,继续如蝶儿般上下飞动,无端迷了正好望进窗子的男人的眼。

穆虎盯着那双手熟练、轻巧地飞舞,久久,直到那埋首的姑娘,那个叫纳兰的,抬起头来,他如梦初醒般地收回了视线,然后,沉着一张脸从她的窗前走过。

纳兰转过头时,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可是,半个月下来的朝夕相对,她是认得的,不是那个人是谁?凝神看去,一袭蓝布衣衫,干净,却透着疏离。

过往的十五年,她对于亲人们来说,是那般重要的需要呵护的存大,懂事以来,她之于十三骑,是可以发号施令的小主子,而这个莽山,她终究是那般突兀,虽然她尽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更合群些,但在穆家人的眼里,她还是看到了一丝刻意的疏远,当然,除了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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