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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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办事员送来花圈挽联;姿态摆的高些的,如祁省三、萧正等人,则是过来鞠个躬安慰几句,算是画圆一辈子的礼数句号。

另有原因是,是在另一处大告别室,正举行另一场遗体告别仪式。去世的老太太柳敬曾经是祁省三的夫人;文革期间改嫁了周世良。文革结束后,周祁两家一直当亲戚走动来往。周家闺女雅誉的夫婿顾寒江,如今督管着某部某处正印,可说是风头正盛。

而根本缘由说了也不奇怪,在那座门庭威严的大院里,李长材“品行次”得人嫌狗不待见,一辈子见风使舵,把上下级、周遭邻居几乎都得罪光了。出了名的老汤盐卤——流到哪哪咸(嫌)。临了儿还落个不得好死,因此谁都不愿意沾一身晦气。

论列李长材同志生前‘成绩’,随便划拉就捡一车:跟风贴大字报批判过彭德怀,也高调表态效忠过林副主席。文革中期,结发妻子划分成分定成中富农,他为免受牵连,干脆把媳妇揭发成地主,并连人带户口一起丢回了原籍,从此死活不问。温都尔汗事件之后,为求自保写过老上级祁省三、萧正的黑材料。邓公正式出来主持中央工作,李长材悔过自新的积极劲头儿,赛过填足了煤的火车头。

四人帮彻底倒台后,李长材为表示对老首长生活的关心,热锅蚂蚁似的,跑前跑后,腆着个逼脸去说服早已改嫁多年的柳敬,回到前夫祁省三身边。结果挨了祁省三一顿操娘日奶奶的臭卷,差点给他背了个记过处分。

后续的夫人梅珊,正经是位松格梅姿的标致美人。是李长材趁着落实政策的东风,重归官位后一试身手的战利品。

当时李长材的原配老婆,已经被老家的造反派斗死了;跟前只有大老婆生的小柴火妞儿。女娃子的娇嫩温柔全都落在娘肚子里没生出来,扯着驴嗓子喊爸的声音,比举着喇叭筒子喊得都响。李长材时不时就把闺女撵得上房钻沟的,他琢磨着:女孩子早晚是外姓人,再不抓紧日咕出个带把的娃,李家就要从他这断香火。

偶然出席一场总政茶话会,李长材看中了梅珊;可再仔细一问竟是罗敷有夫,且已身怀六甲。梅女之夫是梨园世家薛二公子骁璔,唱念做打扮、样样精致的长靠武生。

膨胀起来的欲望和裤裆里的祸根一样,都那么操蛋。越是看得见摸不着,就越是急速增长累积,以至最后冲得理智天良一概皆无,踢寡妇门、刨绝户坟,砍瞎子骂哑巴的没屁眼缺德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只要有权有势就算美人已嫁为人妇,夺过来也是探囊取物一般。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文人遇上官再牛也得跨下钻’。李长材没费多少事就一把捞得实惠,买大搭小还白得个大胖小子。手下办事的人一个劲儿攒哒:这叫引子;瞧着吧,几年之内准保给李家引来一个带把儿的。因此,李长材给继子定名叫‘李竞’,用来纪念自己排除万难争取胜利的竞争精神。两年后李家真的添了货真价实的香烟后代——李树杰。

李长材一直自认是世间最冤枉最辛苦的人,自从继子李竞参军,就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不要说养儿得济,就是复员回来也是径直回了亲爹那边儿。其后没过两年,后老伴儿梅珊病故了。

照顾首长生活的小勤务员,动不动的都挨李长材的臭骂,谁也不愿意理他。以至于某个早晨难得清静了一回,最后却发觉李长材呛死在冰凉的洗澡水里。

李树英举着当家姑奶奶的姿态,在大院管后勤的领导跟前大哭大闹不肯甘休,非要严肃处理所有勤务员;还硬说李家小楼里丢了多少钱,少了什么珍玩摆件···其实就想就着老头子的死,最后榨笔丧葬抚恤金。后勤管事人懒得跟这娘儿们掰扯,干脆上报上级稽查部门,两掐子封条把李家小楼封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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