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章雪妍自后头回来,挨着章姨妈浅浅坐了。章姨妈也不问她,细细打量了一回,只见女儿粉面含春,汗湿额角,身子轻颤,便道此事成了。才待欢喜,又转念忖道:事前我们两家商议的,要迎夏丫头来报信,我们去抓个当场,好让勇哥儿无可推脱。怎么并不见迎夏来?想及此处,她又恐事情有变,便私下踩了女儿一脚。
章雪妍心中会意,她怎好告诉母亲,正主儿没能拿住,倒叫他堂兄弟占了便宜,便依着先前陆讳文所授,低低说道:“母亲且耐着些性子,表哥才做了官,就闹出这样的事来,于他名声有损。他月底又要出外公干,不如趁那时候让姨妈领我进门,叫迎夏做个见证,料那夏氏也无话可说。就是等表哥回来,生米已成了熟饭,他也不能怎样。”章姨妈轻哼了一声,说道:“我便不信了,已是这般了,他还能不认么?!好女儿家的清白身子,叫他白白玷了不成!”她这一声声量微高,将章雪妍吓了一跳。章雪妍生恐她母亲当堂发作,一不做二不休,撕破了脸皮同陆诚勇对质,反倒弄穿了事情。当下,只得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安抚了章姨妈。
章姨妈嘴上虽硬,心里倒也发憷,虽是这两人有了奸情,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情,倘或陆诚勇当真不顾亲戚,翻脸不认,她们也只好自家倒霉。听了女儿几句软话,也就就坡下驴,不再言语。
又停了片刻,夏春朝回至席上。
陆贾氏见她回来,便问道:“做什么一去许久?这许多太太都等着与你递酒呢,你倒逃席了!”夏春朝笑了笑,说道:“看着大伙酒已够了,去厨房吩咐将点心送来。”众人便更不理会,各自吃酒。
夏春朝落座,看了章雪妍两眼,忽然忆起一桩事来,唇角微勾,将珠儿唤至跟前,低低吩咐了几句。珠儿听了,含笑点头,扭身去了。那章雪妍心中有鬼,一眼也不敢往这边望,也就不曾看见。
一时又有许多妇人与夏春朝敬酒奉承,夏春朝起身应酬,便如无事一般。
擒贼
这席酒宴吃的宾主尽欢,至下午申牌时分,来客已纷纷辞去。只余陆家亲戚尚在,一众男人皆在偏厅由陆家父子陪着说话,女眷们都聚在了上房。
众人略坐了一回,陆贾氏推说疲乏,要去午休,便先去了。众人送了回来,照旧按次落座。柳氏吩咐迎夏送了茶盘上来,众妇人各取茶盏在手。
周氏手里捧着茶碗,倒不忙吃,一双眼睛滴溜溜随着迎夏转,又向柳氏笑道:“几日不来,嫂子倒换了房里人。长春也算跟了嫂子几年,平日里听着也并没什么大的过错,说撵就撵了,嫂子也当真是狠得下心。”柳氏见她挑衅,放了茶碗说道:“你这话可就错了,我也并不曾撵她。只是红姐儿房里自去年樱桃死了,便一向不曾补人。杏儿实在太小,凡事都指靠不上。我是她亲娘,我不疼她,还指望哪个外人去疼她不成?等旁人想起来,早已晚罢秋啦!我故而叫长春过去补了樱桃的缺,又从家人女儿里选了这个迎夏上来。我虽不能做主买人,叫谁上来服侍,总还是能够的。”
周氏闻言,浅笑点头道:“如此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谁家贴身侍奉的丫头,不是挑平头正脸的,图看着舒坦。嫂子倒与世人不同,选这样一个来侍奉,想必她有些别人不能有的好处。”柳氏叹气道:“还能有什么,我不过是看着这孩子老实可怜,她娘是个寡妇,养活两个孩子不容易。她脸又成了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