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扬被他目光扫到,陡然一激灵,连忙扯出一个勉强的干笑,圆场道:“……正是,当日金卮羽觞楼中有幸见识薛公子海量,在下好生钦佩。”
薛青澜咬着后槽牙,忍辱负重地道:“岂敢,范先生谬赞。”
闻衡满意地在两人肩上各自一拍,赞许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样才好。今晚就当是为青澜接风洗尘,酒逢知己千杯少,你们两个如此投契,正该多喝几杯。”
范扬:“……”
趁着范扬满脸恍惚地往前走时,薛青澜扯着闻衡落后一步,低声道:“衡哥,我哪里得罪过范总镖头么?”
闻衡转头看向他,讶然笑道:“怎么这么问?”
薛青澜悄声道:“你撺掇我们喝酒,不是想借机缓和我与他的关系么?难道是范总镖头觉得我是魔宗出身,不该与你往来?”
闻衡望着他凝重的侧脸,一肚子坏水陡然软成了一团棉絮,他默然良久,方轻声道:“睡了这么久,竟然没睡糊涂。”他屈指在薛青澜额头上一敲:“不过你就没想过另一种可能吗,万一我是故意捉弄你呢?”
薛青澜茫然地看着他:“啊?”
极幽微曲折的人心算计他都能即时领悟,偏偏闻衡这一问,却叫他露出了犹如孩童般懵懂纯稚的眼神,显然是打心底里把闻衡当成了最信任依赖的人,从未设想过闻衡会做出任何不利于他的事,甚至连玩笑一般的防备都没有。
“怕了你了,祖宗,都怪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闻衡捏着薛青澜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另一边,不让他再盯着自己,遭不住地咬牙笑道,“就因为你这句话,我今晚少不得要陪你们两个同醉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在写
第84章狭路
因夏季天热,至晚暑气方消,晚饭就摆在庭院中海棠树下。初升新月挂在檐角,深蓝天幕上碎星如河,光是凝目望去便令人感到清凉。院中挂着各种辟蚊虫的药囊,夜风送来淡淡的草药香,就着井水湃过的鲜果,连燥热的酒意也能尽数平复。
除了薛青澜被闻衡按着认真吃了不少东西,另外两人都是慢慢饮酒,菜动得少。他们三个早已不是第一次同桌吃饭,彼此熟悉,又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都怕在对方面前掉份儿,因此这顿饭吃得异常和睦。
湛川城虽然不像金卮羽觞楼一样有那么多风雅的名酒,本地十年陈的“琼苏”也足够甘醇醉人。薛青澜饮了半壶便觉微醺,闻衡酒量却出人意料的好,一壶见底面不改色,双眼依旧清明有神。
范扬喝高了有点上头,一手持杯,一手拉着闻衡絮叨:“我本不该越俎代庖,但公子身边只我一个王府旧人,有些话我不催促,恐怕就没人惦记了。公子如今练得一身绝世神功,又成了纯钧派的长老,苦日子总算熬到了头,该多想想终身大事,早些定下来,延续香火,也好让王爷王妃心安。”
薛青澜面无表情地饮了口酒,恍若未闻,闻衡含笑睨了他一眼,转过头对范扬道:“你个没开窍的倒是先操心上我了。咱们范总镖头也是个堂堂七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也知冷知热会体贴人,怎么从不见有媒人上镖局来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