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清颜披上黛青坠地斗篷,疾步往府门走,去赴乐枝的约。可刚迈出府门,迎面便碰上了从车舆上下来的霍诩。
四目相交,两人皆是一愣。
胃中翻涌,沈清颜蹙眉,忽地偏过头去干呕了几下。不知是因为害喜反应,还是因为见到不想见的人所致。
“没事吧?”
胳膊被握住,沈清颜猛然回头,看见霍诩神色忧忧地望着她,“随我回府。”
心脏骤然下沉,面色煞白一片,她用力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满满的拒绝意味。可毕竟在府门外,她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
见状,霍诩自然看懂了。
脸上的忧色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愠怒。他实在是弄不懂眼前的这个女人了,先前巴巴地想嫁给他,进府后为了个通房吃醋大闹,不都是因为他吗?
如今既有孕,他也亲自过来接她了,她难道不该喜极而泣吗?
为何是一副深深抗拒他的模样?
“胡闹也得有个限度。”霍诩上前逼近沈清颜,目光阴恻,沉声中带着压迫:“已经是当母亲的人了,别像个小孩子一样。”
沈清颜身子一颤,一股眩晕之感袭来,还好边上的绿莹及时扶住她,才不至于摔倒。她不欲与霍诩纠缠,心中知晓现在许是脱不开身过去了。思及此,她转身预备回府,等这座瘟神走了再说。
可身后的男人像是故意与她作对似的,快步绕过她挡住她前面的路――
“别闹了,跟我回府去!”
这次的语气较方才更不耐烦。沈清颜蹙眉冷声回道:“我不会跟你回去了,是陛下允准我住在父亲这儿的。”
今日父亲下朝后便被礼部尚书大人邀去商议要事,如今丞相府无人可压住霍诩。她想,搬出圣上,应该能稍微震慑下霍诩吧?
然而,霍诩不为所动,嘴角甚至还勾起一抹傲然的笑。他强势的攥住沈清颜的手腕,笑道:“父皇只是暂允,如今你已有身孕,一直住在丞相府算什么?”
言罢,他拖着她大步朝车舆的方向而去。
哪怕她腹中已有孩儿,霍诩仍是毫无怜惜。加诸在她手中的力道颇大,直到她坐进车舆中,待他松开手,沈清颜的手腕上已多了一圈红印。
因为顾着孩子,方才她不敢大力挣脱,唯恐伤了他。可此时,心底渐次升起一股绝望的感觉
宝祥楼。
乐枝在厢房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沈清颜到来。
“离姚,昨日与绿莹没说错时间吧?”
“不会,奴婢与她说了好几遍辰时,绝不会有错。”
乐枝点点头,她自然知晓离姚不会如此大意。
可若是如此,沈清颜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让小铭去丞相府查探一番。”乐枝开口吩咐道。
“是!”
又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沈清颜赴约。倒是去打探的夏铭回来了。
“回主子的话,今早沈姑娘出府时,被三皇子接走了。”
“什么!”乐枝猛地站起身,整个人都有些发颤,她紧紧握拳,眉心拧起。
是她大意了。
昨日听闻霍诩被解了禁足时,就该想到的。
她该昨日就与沈清颜碰面的。
可是,霍诩为何会这么急呢?
凭他的性子,不该这么迫切去接沈清颜回府。除非......是有什么不得不接的理由。
“走,回府。”
宝祥楼地处偏角,而乐枝出来也是乘坐普通的马车,因而不会引起旁人的主意。返程时,乐枝苦思不得其解,她抬眸望向离姚,问:“离姚,昨日与绿莹见面时,可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闻言,离姚垂眸思索,将昨日绿莹的表情尽数回忆了一遍。
“好像是有些欲言又止。”离姚凝思,喃喃道:“奴婢当时还问了一嘴,可她什么都没说,只说等她家主子与您见面就知道了。”
看来,沈清颜身上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忽然,马蹄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猛地打滑,连带着马车也剧烈晃了下。
乐枝一心在想事情,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晃得向前倾倒
“小心!”离姚一把将她扶住。
“咚――”
有个小瓷瓶从乐枝的衣袖中掉出来,发出一记声响。离姚弯身,将小瓷瓶捡起来递给她。
红红的瓷瓶刺着乐枝的双目。
看着这只瓷瓶,心口的谜团仿佛被一个个串联在一起。
江太医、绿莹的欲言又止、霍诩的迫不及待――
会不会是因为沈清颜有孕了?
掌心倏地握紧,瓷瓶上的凉渗入手心中。乐枝眉心紧蹙,若果真如她猜测,林婉宁和霍诩必定会利用这个孩子胁迫沈淮
这时,车夫拉紧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乐枝心急如焚,下了马车后便匆匆往府里走。可才迈进大门,心尖忽地一跳,不好的预感浮起。
平时太子府里虽然清静,可总有些奴婢小厮忙活的身影和轻轻的声音,从未如此刻一般鸦雀无声。
她环顾四周,发现原来的侍卫和府兵少了一大半。
不对劲。
很不对劲。
步随心动,乐枝抬腿急匆匆地朝内院走去。没走几步,便看见安玄迎面走来,她的心有些许安定。
――安玄还在,事情或许还没那么糟糕。
“安玄,出了何事?”
安玄的脸色也不好,压低声音将来龙去脉说与她听。
“废、废太子?”乐枝怔愣在原地,脊背僵得发疼。她稳住气息,沉声问:“理由呢?”
她无法理解和相信。
一夕之间,竟会发生这样惊天的变化。
明明昨日早朝时,霍长云还对霍渡赞不绝口。
......这其中必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