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帐垂下的瞬间,龙朔眼前恍惚掠过梅疏影的影子,他在心中暗暗对自己道:梅疏影,她终于过去了。
龙清啸准了龙朔一周的假,命他在这段时间内好好陪陪新娘子以及渤海郡王一家。可第二天渤海郡王就对龙朔道:“朔儿,为父已将凭栏安全送到,并亲眼看着你们小夫妻拜堂成亲,我的心事已了,要回渤海郡去了。”
“爹。”晏倚楼忽然出声,眼里掠过一丝不安之色,“爹……女儿可不可以留下来陪姐姐一段时间?”
“你这傻丫头。”王妃笑嗔道,“你姐姐姐夫新婚燕尔,你在这里不是累赘么?”
“娘!”晏凭栏脸上飞起红晕,抗议地唤了母亲一声,“我与倚楼相伴这么多年,一旦分开,倚楼她会想我的,我也会想她。只要她愿意,就让她在这里多待几天吧。”
王妃与晏舒相视一眼,晏舒宠溺地笑道:“好吧,既然你们姐妹情深,那倚楼就在这里多留几天,陪陪你姐姐。”
当天晏舒夫妻俩便打道回府了,而晏倚楼留在郡王府,所住客房就在主院的隔壁。
第三天,龙朔带晏凭栏到一间小小的祠堂。一切都是新的,祠堂里没有半点阴森、暗沉的气息。
龙朔把三枝香点燃,交给晏凭栏:“这是我娘,她的闺名叫龙雪衣,我爹……我爹还活着,只是不来往了……”
“龙雪衣?”晏凭栏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怎么了?”
“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像浮光掠影般划过,想要捕捉,却又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晏凭栏用手捂住头,皱紧眉头,脸色骤然苍白了,“啊……好痛……”
“凭栏!”龙朔一惊,立刻伸手握住她那只手,“你别多想,不过是一个名字,跟你没有关系的。”
晏凭栏微微喘息着,脸上掩饰不住痛苦之色,好久才平静下来,吐出一口气:“我想恢复记忆,我想知道我过去有些什么,可是每当我遇到一点线索,想要仔细去记忆里搜寻时,却觉得好累,头好痛。”
“那就不要想了。”龙朔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等我禀明皇上,请宫里御医为你看看。”
“没用的,爹请过许多大夫,没人能治好我。”
“总要试试,别灰心。”
晏凭栏点头。
那一夜,晏凭栏睡得并不安稳,好像被梦魇到了,手脚轻微地颤栗,嘴里发出模糊的呓语,龙朔听不真切。可第二天醒来时,她又将梦里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整个上午,龙朔发现她一直恍恍惚惚,只要他一离开她,她就会陷入沉思,那紧皱的眉梢虬结着痛苦,显然是拼命想要去搜寻记忆,却又无迹可寻。
龙朔唯恐她想坏了脑子,下午便带她出去玩。两人同乘一骑,没有带任何仆从,在大街上信马由缰,随处闲逛。
晏凭栏终于开怀起来,也露出了笑容,龙朔见她这样子,心中大大松了口气。
当他们经过庆安里时,他们见几名百姓抬头看着一幢临街的高楼,那里面隐隐传出什么声音,隔着远,听不真切。有几人经过龙朔身边,龙朔听他们在议论:
“唉,夫妻俩三天两头吵架,还让不让周围的人太平了?”
“家里的东西砸完了,看他们还能砸什么!”
原来是夫妻吵架?龙朔不由自主地勒了马,晏凭栏回头看他一眼,轻笑道:“怎么,自己成了家,就关心起别人家的事来?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
“没有,我只是听不得这种声音,想避开……”龙朔掉转马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骇然已极的惊呼声:“不好了,有人跳楼了!”
龙朔猛地拨转马头,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冻结成冰:他看到那幢楼下躺着一个女人,身上穿着白色的衣衫,鲜血在她身下淌成小溪,而她已经摔成血肉模糊的尸体。
即使看不清面目,那红与白的对照也触目惊心。
晏凭栏一声尖叫,双手捂住头,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凭栏,凭栏。”龙朔抱着她跳下马,急声唤道,“你怎么了?被吓着了么?”
晏凭栏脸色惨白,瞳孔中没有焦点,死死抓着他的手,就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她的身躯冷得似冰,声音象断线一般飘浮在空中。
“龙雪衣”三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晏凭栏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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