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朔的声音里悄悄流露出温柔,可他自己没有发现。唐玦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眼里泛起雾气。可是当龙朔把头转过来时,他又迅速低头避开:“请你转告我大哥,他是我唯一的哥哥,我永远不会忘了他,即使……他一辈子都不肯回来……”最后一个字哽在喉咙里,泪水又沾湿了眼眶。
“好的,我会跟他讲。”
“容大哥,你和我大哥学的是同一种武功,那么你跟他是师兄弟么?”
“哦,我……”龙朔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预先想好,几乎被问住,呆了呆才道,“我的武功是魁首亲自传授的,可他没有收我为徒。魁首只有一个徒弟,就是你大哥。”
唐玦点头。
“来,让我看看你腿上的伤。”龙朔拉过他的腿,轻轻捋起他的裤管,见他小腿上被自己用树枝抽出几条红色的棱子,有些淤肿,问道,“你带伤药了么?”
“带了我们唐家的雪梨霜。”
“来,我帮你上药。”
唐玦听得心花怒放,拿出雪梨霜,享受地让大哥为他涂药。龙朔见他唇边不自禁地露出笑意,有点哭笑不得,伸手敲了他一个暴栗,轻斥道:“还笑!再做不好,我打得你还要重,而且不许上药!”
唐玦暗暗吐了吐舌头,收起笑容,毕恭毕敬地道:“是,玦儿遵命,再不敢偷懒了。”
龙朔被那声“玦儿”窒住,心里又涌起熟悉的钝痛。玦儿,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叫了,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只有在回忆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时,只有在梦中,他才会放纵自己,亲昵地唤一声“玦儿”……
长宁,皇宫。珠帘低垂,一室檀香味中混合着淡淡的奶香。皇后窦漪一身宫装,凤钗上的珠子垂在光洁的额头,轻轻颤动。柳眉杏眼,肌肤如雪,唇边含着温柔的笑意。
她目注着自己的大儿子,八岁的男孩已经英气逼人,檀黑的眸子充满冷静、智慧,窦漪总能从他身上看到自己丈夫的影子。这孩子,与皇上真的很像。小小年纪就有君临天下的气势,骨子里的尊贵与威严遗传自他的父亲。
皇上对他期望很高,有时候她都觉得他太过严苛了。太傅杜仲衡是文昌阁大学士,一向对萧潼十分赏识、器重,经常在她面前夸赞萧潼。可每次她跟萧衍提及这些,萧衍总会皱眉:“小小年纪锋芒太露,不是好事。”
她想,大儿子是未来的太子,要从皇上手中接掌江山,皇上对他严格是应该的。虽然母亲的心总是太过柔软,可她也不能过多干涉。
萧潼抱着萧然,软软的小身体紧贴在他胸口,乌黑水润的眼睛象一颗浸在水中的黑葡萄,看着他的时候,他感觉这双眼睛像会说话。他唤着他的名字:“然儿,然儿,我是大哥,叫大哥。”
窦皇后含笑嗔道:“傻孩子,你弟弟才不过半岁,哪里会叫人?”
而萧然却笑了,咯咯笑出声来,向萧潼伸出嫩嫩的小手。萧潼惊喜地抱紧了他:“母后,然儿听懂了我的话,他在回应我呢。”
他伸手去捏萧然的脸,一旁宫女噗哧一声笑出来。萧潼看着她:“你笑什么?”
那宫女红了脸,道“奴婢想说,小皇子长得太漂亮了,大家都喜欢捏他的脸。”
萧潼摇摇萧然的手,柔声哄道:“然儿,你要快点长大哦。长大了就不会被人捏你的脸了,不过……”他凑到萧然耳边,笑吟吟地道,“我可不敢保证我不捏你的脸哦。”
正在这时,宫外有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皇后与萧潼连忙迎出去,跪下行礼。
萧衍摆手命他们起身,从萧潼手中接过萧然,宠溺地看着他的小脸:“梓童,朕忙完国事,来看看然儿。”忽又想起什么,扭头对萧潼道,“你怎么在这儿?功课做完了?”
萧潼垂首,恭敬地道:“回父皇,儿臣早就做完了。”
“今天没有习武?”萧衍的话才刚出口,就想到什么,“哦,朕忘了,龙小卿家告假回故里,还没回来。”
“是的,父皇。”萧潼听他提到龙朔,心里隐隐生出惆怅。以前每周都要见他两次,算起来他走了大半个月了,还真有点想他。他只知道,他也有个弟弟,所以,每次见到然儿,他眼里都会掠过隐忍的痛楚。龙朔,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正想着,耳边响起父皇的命令:“酉时到朕寝宫,朕要考你功课。”
萧潼心头一热。父皇无论国事多么繁忙,总会关注自己的学业。父皇他,真的是望你成龙心切啊。只不过,父皇好像从来没有对自己满意过,只要答得不好,他就会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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