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现得一切都为大夫人着想,而且平日在大夫人面前也确实恭敬孝顺,这一点无法令丁香产生怀疑。她总想是不是主人的高深莫测给了她错觉,令她忍不住事事多想一层。可无论她怎么想,她都想不出他还有别的用意。
当年的故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反倒是大夫人,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与龙雪衣的矛盾越来越尖锐。当龙雪衣把自己要过去,而大夫人命她随时向她汇报龙雪衣那边的情况时,她是害怕的,她怕大夫人因妒成恨,真的害了龙雪衣腹中的胎儿。因为对龙朔的感情,以及与龙雪衣相处时感受到她的好,令她的心渐渐偏向于她。
可是,大夫人对龙雪衣越来越多的关怀渐渐打消了她心中的疑虑。
唐俊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他看出丁香对龙朔的微妙感情,他给她春_药,让她给龙朔下药。他说:“这是为你好,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得到他。”
是为了成全她也好,是单纯的命令也罢,她都必须服从。因为她是他买下的,他还出钱为她病重的父亲看病。虽然父亲最终撒手人寰,可他是她的恩人兼主人。
而现在,她却想要叛逃了,有一种力量支撑着她,那就是她腹中的孩子。她是龙朔留下的,为了他,为了孩子,她可以舍弃一切。
一周后,唐府中少了那名叫丁香的丫头,她上街去为龙雪衣买胭脂水粉,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管家辛夷派出府中大大小小的仆佣,满城寻找丁香的下落,查了几天几夜,却没有任何消息。
龙雪衣又惊又疑,她想不通丁香为什么会不告而别。自己与她相处的日子,主仆之间感情很好,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丁香可能遇到歹徒,此刻凶多吉少。于是求唐傲到官府备案,若是城中发现命案,就来知会唐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丁香的下落犹如石沉大海,方圆几十里之内都没有任何关于女子被拐卖或奸_杀的案子发生,可丁香确实不见了。
唐俊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是十几天之后的事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广寒阁”监工。花园被修葺一新,亭台楼阁一座座拔地而起。预计到满城花开的时候,广寒阁就可以峻工,而唐傲一家就可以登楼远眺,遍赏春光了。
“爷,丁香失踪得蹊跷,她会不会是觉察到了什么,唯恐自己受到牵连,所以才要脱离爷的掌控?”若尘紧锁眉头,眼里闪动着犀利的光芒。
“派人去找她,找到后格杀勿论。”唐俊只是简单地下了命令。
“是,爷。”若尘恭声领命。
一月底,锦江下游发现一具女尸,面上、身上被砍了几十刀,再加上溺水而死,浑身浮肿,已经面目全非。全身衣衫被撕得七零八落,看起来被人先奸后杀,再丢入水中,身高与丁香差不多。官府贴出告示,可一直无人认领,便到唐家报案。大夫人听闻此女左脚长着枝趾,正符合丁香的特征,顿时失声痛哭。龙雪衣也是伤心难抑,独自关起门来流泪。
唐家父子三人百般劝慰,才将两人劝得止了泪水。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冬天很快过去,转眼便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
阳春三月,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蓉城的春光丝毫不亚于江南。龙雪衣已有五个月的身孕,气色越来越好,不仅不见吃力,反而比过去更显年轻、活泼。梅疏影将这解释为她怀的是男胎,而且是个比较调皮的小子,所以才“怂恿”得母亲如此好动。
梅疏影与唐家人越来越熟,进门都已无需通报。而龙朔见到她的机会也越来越多,每次两人见面,都会情不自禁地避开彼此的目光。梅疏影颤动的睫毛总是悄悄泄露了她心中的紧张与羞涩,而龙朔总会在此时默默用手扯住自己的衣角,那种少年人独有的青涩连唐傲都看出了端倪。他欣慰地想,这个木头儿子终于开窍了。于是私下里与龙雪衣商量,要去向梅疏影的师父常流云提亲,龙雪衣欣然允诺。
大夫人却越来越体虚乏力,整天闷在屋子里不想动,而且躺在床上的时间越来越长,晕眩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午后,龙雪衣到大夫人屋里,大夫人已午睡醒来,正独自倚在床上发呆。龙雪衣站到她床前,轻轻唤了声:“姐姐。”
“妹妹,你来了?”大夫人见她到来,烦闷之色一扫而空,憔悴的脸上绽开笑容,“我正闷得发慌,你来得正好,跟我说会子话吧。”
“姐姐,你觉得哪里难受?”龙雪衣忧心忡忡地道,“老这样乏力,还是请梅姑娘来看看吧。”
“没事,我只是觉得胸闷,不想动……”大夫人的声音有气无力,“本来体质差,又逢春天,春季里人总是会懒洋洋的,你不用担心。”
“不如雪衣陪姐姐到城中转转,散散心?现在满城姹紫嫣红开遍,景色如画。若是错过春光,那真是暴殓天物了。”
“妹妹真是雅人,说话都这么好听。”大夫人微笑着赞道,忽又眼睛一亮,“妹妹提醒得好,听闻老爷买下的城中花园已经建好,广寒阁高耸入云,登楼可将全城收入眼底,不如我们明日去那里玩玩?只是……妹妹现在身子重,怕是不好走动。”
“哪里,雪衣精神好着呢。”龙雪衣嫣然道,“能陪姐姐出去散心,是我的荣幸。还有……”她低头看着隆起的腹部,笑容更加温馨,“让这孩子看看春_色也好。”
第二天上午,阳光洒遍城中花园。空气中处处洋溢着花草的芬芳,其间楼阁玲珑、画廊环绕、小桥流水、池馆水榭,风景宛若江南。
“你知道么?老爷可是依照江南园林建的这园子,因为妹妹出生在姑苏……”大夫人看着广寒阁,语声幽幽地道。
龙雪衣心头一颤,眼睛蓦然湿润了,呆了呆,道:“姐姐,我们上去吧。”
“好。”大夫人伸手来挽龙雪衣,两人正要上楼,杜鹃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来,手中捧着药罐:“夫人,夫人,请等等,先服了药再上去吧。”
大夫人放开龙雪衣,苦笑道:“这丫头,逼我吃药就像催命似的。这药好难喝,我又得费好大功夫才能硬吞下去了。妹妹,你先上去吧,我服完药就上来。”
龙雪衣顺从地点头。
大夫人从杜鹃手里接过药,皱着眉,苦着脸,每喝一口就要就点糖水才能过下去。
一罐药才刚喝到一半,就听楼顶传来“咔嚓”一声,紧接着一声惊恐之极的惨叫响起“小姐——!
一条白色人影从头顶直直地坠落下来,像一只断翅的飞鸟。扑通一声,重重砸在大夫人面前的地上,鲜血噗的一下飞溅出去。
啪的一声,药罐失手脱落,在地上摔成千万片。
“啊!”地上一主一仆同时发出尖利的惊叫,杜鹃条件反射一般用手捂住眼睛,而大夫人则仰面倒下,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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