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好像很闲?”李子尧懒洋洋地掀起眼皮。
燕桓握拳抵唇,轻笑:“也没那么闲。”
“就是觉得有趣。”
“......”
“瞧,那是不是陆家送聘礼的车队?”燕桓挑眉,李子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长街尽头陆家马车上摆放数个大红箱匣,显然是送去黄府的聘礼。
楼下的议论声更多,李子尧薄唇抿成一线。
啪——
窗槛被猛地阖上,燕桓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李子尧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倒了杯滚烫的水,推过去:“喝你的茶。”
燕桓:“......”
他清了清嗓子:“兵部那群老儿倒是因为左家这一遭喘了口气,他们必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转移父皇的注意力。”
李子尧回京实乃秘事,直到人已经到了城门之外京中众人蓦然察觉。
而此前他人未归京,一则《斥兵部延滞粮草罪谏》已然传遍了洛京,众所周知兵部乃陆家及太子一党,如此一遭无异于打陆家的脸。
李子尧如今风头鼎盛,又深得嘉顺帝信任,倘若兵部真因此落下罪责,太子一党当真是损失惨重,是以,现如今有了左家这个活靶子,自然是要紧揪着不罢手。
“有人比我们更急。”他道。
燕桓先是一愣,随即大笑:“李霁云啊李霁云,借刀杀人还得是你!”
李子尧扯唇不可置否,又听他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当真就准备这样看着左氏一族入狱?左家那位小姐现在被陆府休了,倘若左家真被判抄家,恐怕也是难逃一劫咯——”
“没那么快。”他不急不慢地捻着茶盏把玩,“我说了,有人比我们更急。”
左皙池恢复了素常的平静。
虽然心中仍然忐忑那日他有没有听见自己神志不清的失控,却更怕自己在昏迷中说出了什么难堪的话。
但.......更难堪的样子都被他见过了,倒也没什么所谓。
思及此,她呼了口气,拿起刚刚写好的辞谢信,刚站起来,外面便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左皙池心间一乱,李子尧进来便见她一脸呆滞地望着自己。
二人相视静默,但是他更为自然地挑眉:“身子好完全了?”
左皙池微愣,手头揪得更紧:“我.......”
“想寻死也别死在我面前。”男人又是一声冷哼。
左皙池脸白了白,吞吞吐吐道:“我......我是准备辞别的。”
李子尧这才注意到她手头捏皱了一角的信封。
竟是连见都不准备见他一面么?
他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弧度,左皙池一颗心跳得愈发快。
她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可话已经说出口,她只能硬着头皮朝他挪动步子。
“那日多谢您.......”她勉强笑了笑。
然而话还没说完,小腿忽然发软,眼看着要摔下去,男人长臂探出捞住她的细腰,轻轻一勾,左皙池便趴到了他怀中。
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她头顶,属于男子清冽的气息缭绕鼻尖。
她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
“这是在干什么干什么!你这身子还不好生躺着,是想日后再也无法生养吗?”
老医者端着汤药骂骂咧咧地进来,左皙池猛地惊过神,还没来得及退出他的环抱,忽然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打横抱起,又在下一瞬被放平在了榻上。
“知道你在血气方刚的年纪,但你夫人这样虚弱,等人休养好了做什么不可以?”老医者越说越起劲,经过这几日相处,他已经不怎么惧怕李子尧。
左皙池大窘。
李子尧这几天听多了,倒是见怪不怪:“她怎么样?”
老医者将汤药重重放到桌案上,只以为他在询问旁的什么,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近几个月不要同房!”
李子尧:“.......”
左皙池:“.......”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老医者浑然不觉,又嘱咐了许多才絮絮叨叨地走了出去。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室内静谧无声,蔓延着淡淡的窘迫。
左皙池头皮发麻,身上的披风早在刚刚腿软时掉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她仅穿了件单薄的袄裙,半躺在床上连身形的曲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李子尧不动声色地移开眼,唰的一声,屏风被勾着扯了过来。
左皙池蓦然抬头,屏风逆光,透露出男人挺拔身姿的模糊轮廓。
李子尧随意倚着桌案边角,低垂眼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案面。
“我说了,想寻死别在我面前。”
她看不见他的脸,平淡的声线亦察觉不到情绪。
左皙池抿唇,不得不说隔了屏风她自在了不少:“谢谢......”
“我要你道谢做什么?”他眼神斜睨,朦胧的屏风另侧能隐隐瞧见女子消瘦的身影。
“给你治病一共花费十二两白银零三百六十七文,算上本官陪你浪费的时间,勉强记作十三两白银——”
李子尧换了个姿势,语调慵懒,“记得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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