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话还没说完,马车忽然急停,左皙池猛地向前栽去。
“中军都督府查案,统统让开——”
长街息壤,身着官服的道道官兵从中开出一条道。
“都督,是陆府的马车。”旭光道。
“嗯。”为首的男人黑瞳宛若鹰隼,冷冷扫视过那被压进一角的车帘,“继续前行。”
“是。”
左皙池被若竹勉强扶稳,她刚想撩起车帘,若竹忽地压住了她的指尖。
“少......少夫人,外面尘土飞扬,莫要迷了您的眼睛。”若竹吞吐道。
左皙池觉得奇怪,她出行一向带有帷帽,这点风沙算得了什么?
然而外面的动静很快远离,若竹扶她坐稳了身子,再瞧时早没了人影。
“少夫人,我们赶紧回府吧,若是迟了夫人怕是又要怪罪了。”如兰看了眼天色。
左皙池收回深思,点头。
短暂的插曲并没有让她再多想,马车悠悠往回走。
回了知语轩左皙池便屏退了所有人,连如兰和若竹都没有让进去伺候。
如兰不明白左芸被骂这样开心的事自家少夫人为何还在闷闷不乐,更不忍她独自伤心。
“如兰,你做什么去?”若竹一把拉住试探开门的如兰。
如兰:“我看少夫人心情不悦,她一个人憋坏了怎么办?”
若竹:“你这样闯进去就不怕少夫人不开心?”
如兰小声嘟囔:“不开心就罚我扫院子,或者打我几下也可以,反正我就是不愿意看少夫人难过......”
“傻丫头。”若竹失笑,“少夫人何曾责罚过我们?”
左皙池性情温和,又常年寄居婶母膝下,养成了她不争不抢、忍气吞声的性子,除了对木匠活计感兴趣,其他事情都是任由左王氏安排,也因此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委屈。
只是左八爷醉心政事,很少管她,她又很容易知足,便这样一年又一年地过下来了。
若非要说有谁可以让左皙池打破素常的平静,便只有
“若竹,若竹?”
如兰叫了她好几声,若竹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如兰眯起眼往前凑过去:“你不对劲。”
若竹心口一跳:“我.......我怎么了?”
如兰虽然心思单纯藏不住话,但也不是个蠢的,方才只顾着注意左皙池的心情,现在回想起来,从左府离开后若竹的反应就很是离奇。
“你刚刚,为什么要拦住少夫人拉开车帘子?”
“还不是因为风沙.......”
“胡诌!”如兰抓住若竹的手往外拉了几步,“寻常怎么没见你说风沙大?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若竹为难地伸手挡在如兰嘴边:“你小点声。”
“你是不是真的......”
“刚刚路过的,是李家的那位。”
李家?
洛京还有哪个李家?
不对......李家人怎么会在洛京......?
若竹索性不再瞒她:“你可千万别告诉少夫人。”
如兰连连点头。
若竹压低声音:“还记得前段时间陆老太爷忽然卧病不起吗?就是因为朝堂上的事给气的!”
“至于具体是什么......我听说和刚刚凯旋还朝被陛下亲命的中军都督府都督有关,那人还因军功被授镇国大将军的勋阶......正是六年前随父被贬谪的李家二郎。”
李家……二郎?
如兰张着嘴,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所以……今天在街上......”
“就是他。”
若竹叹气:“少夫人......现在好不容易好好生活......”
时隔六年,这个名字再被提起,她们皆想到了很久之前那段极为沉重的往事。
而现如今只不过是听到了他打了胜仗的消息,少夫人便日日魂不守舍……
如兰难得凝重,点头道:“我不会说的。”
左皙池在桌案边发呆,左王氏的话在耳边挥散不去。
爹爹和祖父现在在朝堂上遇到了很多阻碍,而那些阻碍大都来自陆家,或者说是因为她
因为她没有孩子无法稳固地位,因为她没有生下陆家嫡曾孙受人轻贱。
左皙池咬着指节,明明炭火烧得很旺,她还是觉得很冷。
如果不是因为六年前在水里落了寒,现在也不至于像个......下不了蛋的母鸡?
想到这明里暗里听到很多次的形容,左皙池自嘲般笑了声,硬生生仰头憋回酸涩的泪意。
叩叩。
“少夫人,夫人让您去一趟沉香院。”
左皙池呼了口浊气:“知道了。”
此前未大好的身子已经倦怠不堪,从左家回来没来得及用饭陆夫人便又遣人将她唤了去,一来一回,左皙池已经快要站不稳脚步。
“夫人,昨日钱府的夫人不是说她不久前也身子不爽,她的儿媳妇亲自去济源寺求了个平安符给她贴身戴着,后来竟是日日身子爽朗。”冯嬷嬷一边给陆夫人按着太阳穴,一边道。
“竟还有这等事?”陆夫人声音拔高,看了眼端站在眼前的左皙池,眉头皱的更紧,“唉,那是人家命好,得了个这么好的儿媳妇儿,又是给他们家生了几个嫡孙,又是给婆母求符,哪像我们家......”
“哎哟夫人可别想了,再想该更痛了。”冯嬷嬷心疼道。
左皙池拖着病体被叫来此处,哪里不懂这次把她叫来是为了什么。
她听着耳边愈渐难听的话,疲惫地闭上双眼:“是,儿媳明日便去济源寺为您求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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