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少夫人可否......按时辰祭祖。”
“少爷未免太不懂疼人了!”如兰再也忍不住,泪水又溢出来了,“少夫人拖着病体又是核账又是准备除夕夜宴,夜宴未能参加被罚在那冷冰冰的祠堂抄《女戒》不说,今儿个都见少夫人晕倒了就只记得祭——”
“嘘!”若竹胳膊肘抵了抵如兰,“别乱说,少夫人是为陆家祈福自愿抄的佛经。”
左皙池眸光闪烁,对上若竹通红的眼,忽然就懂了。
是了,除夕夜宴整个陆家人都要聚在一起,又怎么会在此当头给自己贤惠主母的名头留下个苛待儿媳的污点?
而陆奕行,哪里会不信自己的母亲?
左皙池觉得头疼得紧:“扶我躺下。”
“是,少夫人。”
左皙池偏过头,本不觉委屈,可倏得想到千里之外刚打胜仗的那人。
她忽然眼眶发热:“明日的请安......去和母亲说我身子不适,去不了了。”
浮云积雪,万里苍茫。
新年到来的洛京城解除了十五日的宵禁,是以,即便大雪纷飞,亦掩盖不住其中欢庆。
然而在这处欢愉的另一面,却是无尽森寒。
大理寺刑房。
飘荡着血腥味的甬道壁上火烛飘渺,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中隐隐传来铁器碰撞的声响。
最内刑室中,男人挺拔的身姿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留下黑色的剪影,银丝镌绣的束带勾勒出精瘦的窄腰。
他手上把玩着皮鞭,半边银面具映出皮鞭倒刺占满了干涸血肉的倒影。
一名穿着囚服的肥胖男子被狱卒架着绑上刑架,他拼命挣扎,强作镇定地威胁:“你们敢抓我!我可是市舶提举司......”
话音未落,李子尧翻转手腕。
啪——
“啊!”
轻飘飘的一鞭迸出鲜血,那人眼球突出,从未感受过的剧痛一下子扯碎了他的理智。
“大人......大人,小的究竟犯了何事......”肥胖男子痛得涕泗横流。
向来养尊处优,怎么受得了这样的鞭笞?
“哦?”李子尧拖长尾音,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丑态百出的男子。
“我......我没犯事......啊——”又是一鞭带下皮肉,肥胖男子痛到浑身肥肉抖动不止,掀不动的眼皮好像要随时晕死过去。
“嘉顺十三年到十五年间,福广来往船数千,市舶税收至少五十万两,而你们上呈的却是十万两,吏目大人,这是为何?”
此言一出,方才还在大喊大叫的市舶提举司吏目霎时噤了声,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过的慌乱:“这.......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小官.......”
李子尧将鞭子扔给身后的狱卒,懒得再做提审活计:“来,给他好生回忆。”
“是!”
李子尧转身向外,伴随着黑靴踏地,尖锐刺耳的嚎叫与鞭笞的声音荡漾在整个刑室。
铁门开合,李子洛从隐匿中走出。
他长相与李子尧有三分相似,只不过一双眼睛却不似李子尧那般锐森,更多是沉稳温和。
李子洛抬眼看他:“阔别六年,我们李家早不是最初在洛京时的样子,你这样未免过于锋芒。”
“提问罪犯,该是大理寺之责吧,少卿大人?”李子尧随意倚着墙面。
六年前他们二人因李太师之罪一同贬谪南疆,如今李子尧以赫赫军功荣光归京,嘉顺帝也借此机会恢复李家人的官职。
李太师拒了重回内阁的职务,李子洛重回大理寺,成了大理寺少卿。
“此前你人未归京,弹劾先到,已经将洛京搅得乱成一团。”
“既如此,少卿大人为何出现在此处?”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李子洛无奈垂目:“市舶税纰漏颇大,若往上查必然牵连户部。”
陆奕行之父陆老爷正是户部尚书。
“怕了?”李子尧挑眉。
李子洛弯唇,没搭这言语:“殿下让我给你带句话。”
“市舶提举司提举陪夫人进京省亲,而明日则是洛京中人去济源寺为来年祈福之日。”
李子尧直身往外走:“知道了。”
“霁云,”李子洛正色问,“当真要如此得罪陆家?”
“得罪?”李子尧笑意不达眼底,“不,是他们先惹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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