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万可真好。
沈夏深心中五味杂陈,要说他毫无动容绝不可能,可他也无法分清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他用指腹摩挲着纸上用黑色的名字。不禁笑了起来,唐绿以一生都活在底层,任人践踏,无人垂怜,死后却有人争着要为他歌功颂德。
内心不无黑暗的想:五百万这么好,说不定真的可以买唐绿以一路好走?
“沈先生,您没事吧?”
沈夏深刚想说没事,却发现有一滴泪滴落在那张纸上,他低下头,用指腹抹去,然后哑着声音说:“没事。”
见他这样,张院长脸上也露出担忧的神色,她轻轻拍了拍沈夏深的背说道:“沈先生,善款的事我们以后再谈,周日的弥撒如果您有兴趣自可以来参加,只是我虽信仰基督,但还是想劝你一句,梦都是活人感情与痴昧的投射。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的活。”
“谢谢院长。我都明白。”沈夏深笑了笑,然后他看着那张纸,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离开的人不会再回来,我应该放下。”
他明白的。他早就明白了,不论岸上的人如何痛苦,如何不舍,离开的人就是离开了。
可即便他如此清醒地明白一切,却仍无法抑制内心的哀痛,他的痛苦并不仅仅因为唐绿以的逝去,更多的是由失去唐绿以所引发的一系列对自我命运的不甘与不解。
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场巨大的失去,失去父母,失去梦想,失去爱人,最后失去唯一的弟弟。
他也曾有过许多希望,许多设想与盼望,但在一次次惨败的失望里他也只好学着自嘲“我的人生就该是这样的,好不容易,又求而不得。”他知道自己不该在情绪的沼泽里一蹶不振,悲观的人一事无成。但就像他明明知道世间没有神佛却仍要用宗教来为自己求个心安一样,理智和情感总是自相矛盾。
而此时看来,秦程或许跟他一样。拍电影也好,捐善款也罢,明知于事无补却仍苦苦挣扎,以求减轻内心的刑罚。都是放不下罢。
可世事如此,无论如何,那些放不下的也总该要学着放下。
他和秦程都是。
沈夏深把那张纸还给张院长,到底什么都没多说,如果这样做可以让秦程觉得好受一些,他不想去阻拦。
他说:“如果方便的话,这几天我想留在这里做义工,等到参加完周日的追思弥撒再离开,可以吗?院长。”
“当然欢迎。”
就这样,沈夏深在蓝天之家当起了义工。每天帮着阿姨打扫,做饭,给孩子喂饭,日子过得十分安心。那天中午,他正坐在走廊给那个八个月大的小女孩喂奶粉,一辆车突然停在了门口,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得体的女人,带着副挡住半个脸的大墨镜,来势汹汹,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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