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深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红了眼眶，他知道唐绿以是在用这样孩子气的方式说服他，说服他……放自己去死。

他吸了一口气，尽力不让眼泪掉下来：“阿绿，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抿了抿嘴唇，似乎知道说出这句话是多么无理，“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再往前走一走。”

就当作是我自私的想要你再陪我多走一段路，即便我知道你已经疲惫不堪，痛苦万分，但是求求你，我真的太舍不得你，前路太艰险，请你不要留我一个人。

这些话沈夏深说不出口，他的嘴巴太笨，没有办法说出这么丰沛的话。

可人生是如此仓促，很多话此刻不说，此生便再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两人都许久没有讲话，最后唐绿以终于微微叹了口气，撒娇般的笑：“沈夏深，你知不知道，化疗真的超痛的。”

唐绿以这次住院住得太过仓促，日常用品一样都没有带齐，沈夏深照顾唐绿以睡下后，便准备再回去拿一趟。

一走出病房就看到倚靠在走廊墙上的秦程。刺目白光的边缘，男人静静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塑像，听到声响，他故而缓慢抬起头，正好和沈夏深对视。

他眼里有种说不出的同情和窘迫。沈夏深知道他应该是听完了自己跟唐绿以所有凄凉的丑恶故事，那牵扯到两代恩怨的蹩脚剧情，使他一时难以消化，有些吃不消了。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眨眼的几秒，沈夏深别开了目光，朝楼梯口走去。

秦程跨了两个大步跟上了他：“外面下雪，不容易叫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

秦程没再说服他，只是伸了手。沈夏深猝不及防，温热的手指已经触及他的手腕，皮肤相碰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像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甩开了他的手，脊背弓成一个弧形，像是猫科动物防御和进攻的中间动作。手里的钥匙应声落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发出清脆的回声。

秦程没有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僵了一下，最后开口说了一句“抱歉。”

沈夏深没有看他，弯下腰去捡那一串钥匙。

秦程说：“我只是想帮你。”

沈夏深的手指在钥匙上面停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在几秒静默后，终究还是只说了一句：“不用了。”他已经被“帮”累了，太多人打着要帮他的名义，把他耍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