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热by阿鲸

第16章(2 / 2)

“最后一首。”

沈夏深拿过他手里的麦克风,神情温柔道:“说好这首歌是在你的隐退演唱会上,做压轴唱的。”

“还有机会?”唐绿以笑。

“会的。”沈夏深说。

“你还会在场?”

“我当然会在。”

唐绿以眼神意味深长,最后却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沈夏深知道他想学梅姑。当年在红馆,一首《夕阳之歌》唱得人断肠,芳华绝代也终成绝唱。他虽成不了明星,登不上正经舞台,那在人生终了时唱一首告别的歌,总也算应景。沈夏深何以能如此狠心,连这最后一首歌也不让唱?

不能唱。沈夏深怕他唱了,这口气就撑不下去了。

唐绿以自小没见过父亲,母亲也很少管他,十五岁便被半哄半骗地进了夜色。因生得一副好嗓音,又还未发育完全,幼嫩的骨架皮相非男非女,水灵得如同春天的第一株水仙,只没多久就成了夜色的台柱。

那时候是真以为能当明星的,光鲜亮丽,众星捧月。钱来的太快了,快得简直措手不及,只好用来花天酒地。等反应过来时已经陷入这人欲纵横,色相驰骋的深渊,日日放纵。

起初是不想走,后来是走不了。

可以在这条街上立足的,手里哪能没点人脉势力,夜色不肯放过这棵摇钱树。再加上母亲突发恶疾,医院花钱如流水,短短半年便掏空了他全部积蓄。他如同红舞鞋中的卡伦,穿上了魔鞋便只能旋舞不停,筋疲力尽不能停止,至死方休。

冬日的某个清晨,唐绿以从一场狂欢中走出,没来得及换装,只裹了条大衣拖着沈夏深去早餐店吃馄饨。

唐绿以光明正大地坐在桌椅板凳全都包浆的早餐店里,丝毫不在意其他人异样的目光。

热气蒸腾中沈夏深问起他,怎么突然想把住的房子卖出去。

唐绿以吞下一口馄饨轻描淡写地说:“准备给自己买块好一点的墓地。”

沈夏深让他不要瞎说,他却笑了笑说:“淋巴癌。我也不打算开刀,可不得早点给自己安排后事嘛。”

沈夏深不知这话真假几分,只是震惊无言,瞪大了眼看他,才发现对方这些天竟着实清瘦了不少。

“我妈就是得这病死的。死的时候瘦得只剩副骷髅架子,眼睛凹得像两个大黑洞,浑身都是屎尿味和死人臭。摘了声带也说不了话,只能伸着两只僵硬的手对着我不断地啊啊啊,我哪里知道她想要什么。”唐绿以的语气冷淡得毫无起伏,甚至带一些厌恶,他舀起一个馄饨塞进涂了颜色口红的嘴巴,“可能是在找她那个二十多年没见过面的大儿子吧。”

“老太婆就是一辈子天真,活到五十岁了还做梦呢,谁愿意来认她这么个半人半鬼的死老婆子呢?我虽然不入眼吧,但到底最后那几年给她端屎端尿的人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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