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池不大,城内居民仅有四万余人,守军不过四千,再加上城墙高度不足两丈,对于现在拥有大量攻城器械的景军来说不算天堑。
陀满乌鲁抬手从石泉城一路往南,最终停留在遥远的江华城,一字字道:“所以,我部要给敌军一個警告,告诉他们一件事,不要妄想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玩把戏。”
一名满身是血的景廉将官挥舞着双刀,状若疯魔一般朝他砍来。
便如此时此刻。
就像是一群从冰天雪地中走出来的猛虎,冷峻地盯着眼前的猎物。
一员三旬左右的将官拱手行礼。
东城城楼之下,一名亲兵快步跑来,满面焦急之色。
虽然韦文孝带着最后的兵力填补防线,守住这段将要被景军攻破的城墙,但是守军将士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几乎每个人都是在咬牙坚持。
陀满宁达一马当先,大声催促着部属加速。
鲜血几乎遮挡住他们的视线,耳中只有自己或者他人的嘶吼。
翌日上午,石泉城外。
他从胸腔中迸发出吼声,双手持枪步步向前,长枪已经贯穿这名景军将官的肩膀,推着他一直后退,一直顶到墙垛边缘。
陆沉和他身边的数百骑就是剑尖,其他将士组成剑刃。
攻城战从上午辰时初刻打响,景军如潮水一般漫涌而上,在东城和北城发起不间断的强攻。
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石泉城墙不够高耸,守军兵力严重不足,韦文孝纵然久经沙场,也无法打造一条稳如大山的防线。
韦文孝想也没想就打断了他的话头,继而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小瞧敌人,一旦被他们看出我军在西南两面只是虚张声势,佯攻就会立刻变成实攻。”
“遵令!”
蹄声似雷,又像是战鼓轰鸣。
石泉守军主将、盈泽军掌团都尉韦文孝眉头紧皱,并未立刻给出回答。
一支骑兵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中间是陆沉亲自率领的四千骑。
正如陀满乌鲁所言,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给城内守军机会,他的目标简单清晰且坚定,那就是全歼齐军,以此震慑整个东线的敌人。
面对这支养精蓄锐多时、如狼似虎一般凶猛的景军锐卒,城内守军从一开始就面临着极大的压力。
城墙上,守军将士在韦文孝的鼓舞下再度燃起搏命的斗志,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挡住景军锐卒,为那支尚不知道来历的援军骑兵争取时间。
陀满乌鲁点了点头,抬眼环视麾下众将,沉声道:“现如今王爷亲率大军反攻雍丘,局势已经越来越清晰。南齐靖州军有两个选择,其一是维持现状以守为主,即便他们丢了定州北部,只要能守住雍丘也足以抵消这个损失。其二便是更进一步,将我军主力引诱至雍丘城外,然后调集兵力进行合围。”
“没错,打下石泉城,剿灭城内守军,如此便可震慑其他地方的齐军。”
然而其他景军将士恍若不见,继续沿着云梯涌上城墙。
“说。”
这样的场景在城墙上处处可见。
景军这段时间已经切断城内守军和其他地方的联系,将石泉变成了一座孤城,而靖州盈泽军主力需要应对翠亭北方的景军术不列部,短时间内无法支援此处。
士卒们异口同声地回应。
景军术不列部这段时间对翠亭再度发起几次进攻,皆被守军有惊无险地打退。
“末将在!”
胡叙肃然挺身,旋即大步离开,带着四百虎贲赶往北城。
近万名骑兵驰骋在辽阔的大地上,犹如初春明媚的阳光破云而出。
“杀!”
无论厉天润还是萧望之,他们都知道景军铁骑的实力,所以会尽量避免与对方在野外决战。
时至今日,仅有一场西风原大战。
“目前敌方盈泽军共分三路,分别驻扎在石泉、翠亭和莒县,骑兵飞羽军驻扎在莒县城外,做出随时支援翠亭的架势。淮州旬阳军坐镇后方,暂时没有北上的迹象,毕竟他们都是步卒行动缓慢,只要出城就能被我军游骑察觉。”
他一直等到确定石泉城孤立无援才发起进攻,如今靖州盈泽军主力陷在翠亭,飞羽军必须协防,而南方的旬阳军又要应对西北方向的军情,再者那支步军没办法直接飞过来。
陀满乌鲁部在石泉城外虎视眈眈,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耐心地等待着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兜射箭雨能够造成的杀伤比较有限,三两轮之后双方便收弓换枪,向着对面疾驰而去。
周遭骑兵齐声响应。
“遵令!”
“杀!”
北城校尉陈万春素来沉稳,如果不是局势已经非常危急,他断然不会这般急迫地请求援兵,可是韦文孝手里还有多少后备兵力?
身旁的幕僚似是看出韦文孝的为难之处,凑近低声道:“都尉,敌军在西南两面应该只是佯攻,要不然——”
他当然知道城外景军的意图,对方驻扎在此地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加固城防。
“守住,援兵来了!”
“王爷让我们进攻这里的原因很明确,争取抓住对方的机会长驱直入,再不济也要震慑东线靖州军,让他们不敢擅动。”
“不行。”
陀满乌鲁语调铿锵,又道:“本将和术不列已经提前约定,他会在明天再度发兵攻打翠亭,务必要将敌方飞羽军骑兵吸引在翠亭附近,给我部充足的时间拿下石泉。诸位,可有必胜之决心?”
大风起兮。
这边韦文孝又下达两条命令给西城和南城的将官,然后将身边最后百余人集合起来,言简意赅地说道:“随本将前去杀敌!”
等到再近一些,他终于能看见这支突兀出现的齐军骑兵最真实的面孔。
收到讯号之后,骑兵主将陀满宁达咧嘴一笑,从容地说道:“将士们,随某杀敌!”
南方,狼烟滚滚。
景军骑兵如一片铁幕冲锋向前。
直到此时此刻,憋了一肚子火的景军骑兵终于找到发泄的对象。
定北军持续向前,陆沉举起手中长枪。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花哨的正面对决,亦是齐景战事中极其罕见的骑兵对冲。
誓死不退,唯有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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