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这一掌只是亮明态度,并没有直接对侯玉动手的意图,然而桌上满是杯盘碗碟,被他强横的内劲一激,难免有部分菜肴和汤汁朝前方溅射,自然就落在侯玉的身上。
这個眼神让陆沉颇为不解,不知道这位天子暗中属意的二皇子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住手!”
侯玉死死盯着陆沉,声音如千年寒冰一般冷酷。
郭从义嘴上谦逊,眼神却柔和许多。
那些侍女们连忙屈身行礼道:“拜见殿下!”
陆沉连忙侧身避开,侯玉亦是如此。
此刻这位南安侯瞧着颇为狼狈。
郭从义生生气笑道:“胡闹!军中汉子性情耿直,一言不合吵闹几句很寻常,你们还想怎么样?你回去带着虎威等四军,陆沉回去带着镇威等军,然后在京畿之地火并吗?你们有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你们还有没有人臣之念!”
见陆沉没有答话,二皇子便继续说道:“本王知道,父皇已经决定改变现状,至少不能让京军一直被门阀把持,你是在为父皇出力,本王心中感激不尽。可是本王很担心你的安全,如果你走的路太刚太猛,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杀心。”
二皇子略显茫然地问道:“误会?”
郭从义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这一刻不知为何,他只是嘴唇翕动,并未直接阻止。
侯玉咬牙道:“素闻山阳侯武功高深,在战场上斩将夺旗易如反掌,今夜侯某便想领教一下你的身手。此番切磋不涉其他,只是你我的私人恩怨。”
郭从义见势不妙,连忙站在陆沉侧前方,无奈地说道:“莫要冲动,都冷静一些!你们都是堂堂国侯之爵,位高权重的领兵主帅,怎能如兵痞泼皮一般行事?传出去会让天下人笑掉大牙!再者,陛下也必定会问责!”
“好,很好,今夜我算是领教了山阳侯的脾气。”
陆沉和侯玉唯有默然。
“不止于此。”
二皇子转头看了一眼郭从义,道:“本王得知伱们今夜在墨苑小聚,特地让人维持安静,以免扰了你们的兴致。方才管事急报,说是陆沉这家伙因为一点小事动怒,本王心中不安便赶过来。不成想刚到墨苑,又听人说他和侯大将军闹起来了,本王急得恨不能腋生双翼,还好没有来迟一步。”
陆沉起身行礼道:“多谢殿下关切。”
落座之后,他看着神情冷静的陆沉,忽地轻叹一声,缓缓问道:“一定要这样吗?”
陆沉和醉意明显的侯玉则被二皇子强行留下,他直言不放心这两位性情暴躁的武勋离去,万一闹出什么乱子,天子肯定会迁怒于他和墨苑。
二皇子的表情很焦急,额头上隐约有汗珠,显然是得到消息匆匆赶来,不过他很清楚郭从义在军中的地位,连忙扶住这位枢密使的手臂,道:“本王岂敢受枢密之礼。”
这个问题没头没尾,但陆沉知道因何而起,自然是指他今夜先后发作,完全没有给郭从义和侯玉足够的尊重。
经过短暂的沉默,侯玉霍然起身,虎目之中满是暴戾神色。
二皇子松了口气,然后笑道:“夜已深,你今天想必很疲乏,不如早点歇息。”
一个中气十足又带着焦急意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紧接着只见一位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子大步流星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位墨苑管事。
那边厢斗鸡一般对面而立的陆沉和侯玉也转身行礼道:“参见相王殿下!”
郭从义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简略复述一遍,当然其中一些描述有避重就轻之嫌,但是大体上还算不偏不倚。
当他一掌拍下圆桌垮塌,堂内一片死寂,几近令人无法呼吸。
那些侍女们面色惨白,虽不敢大声惊呼,却也下意识地朝角落里躲去,唯恐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至少也得在墨苑歇息一晚,等明日酒醒后再走。
这番话可谓推心置腹。
二皇子颔首道:“你说的也对,拉陆家下水确实是挑拨离间的狠辣招数。”
陆沉不急不缓地站起来,望着对面蓄势待发的侯玉,淡淡道:“又如何?”
侯玉漠然道:“郭枢密,现在是我和他的私事,还请你不要插手。”
二皇子恍然大悟,看向陆沉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和尊重,感慨道:“我明白了,你这是要让他们心存忌惮,以免他们得寸进尺不知收敛。”
片刻过后,答案揭晓。
陆沉望着略带羞意站在自己面前的墨苑花魁薛素素,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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